曾怜屐齿印苍苔

2020-07-16 12:07 来源 :  向上UCW葡萄酒 作者 :  李德美

小暑节气,雨水多了起来,走在校园里,有时候脚下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心里会有一股触电的感觉,其实是因为踩碎了蜗牛而感愧疚。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总是想跨着步走躲开他们,可事与愿违,也就常会为此自责,甚至有时候会有心理障碍。这种恻隐之心的养成,似乎来源于语文老师,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戒尺,还是真的讲得好。曾在老师指导下学习《游园不值》,明明是“柴扉久不开”的访友不遇,却被叶绍翁幽默地解释为是“应怜屐齿印苍苔”而不给开门,怜惜脚下这一片苍苔,也让人心中生长起来一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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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突然解开了心头的这个结。亲手种植的大丽花(见下图),因为风雨趴在了地上,将其扶起之时,看到叶片上、花瓣上、地面上一堆一堆的蜗牛,到处都是,大丽花呢,自然是惨不忍睹。忽然之间心里不再为刚刚踩碎他们的同类而感到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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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关注蜗牛,不是因为这是一道美味。2001年春天,在波尔多的葡萄园里,看到管理员在田间撒诱饵,捕杀蜗牛,自己装着一副关爱自然的样子问道:“你这样做不会干扰了生态吗?”,其实也只是为了创造点话题交流而已。“我们种下了葡萄苗,总是需要收获果子的… …”

这应该是很合理的解释。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矛盾体——为了表达而表达一个观点,就会忘了自己的核心主张是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又下开雨了,空气潮潮的,往年这个季节应该是逃离北京,游走葡萄园的时候。本来就有点烦,雨,又平添几分乱!打开酒柜,漫无目的找着,找个什么可以开了来打发时间的。突然看到这个收存已久的2001年份的Palmer,看到这款酒,难免又开始纠结一番——开?还是继续保存?开了,一次喝完吗?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这瓶酒,打开酒柜是不是会更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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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avin

突然想起来,我有刚刚到手的新款Coravin!(见上图)顿时感觉美好起来。第一次接触这个神器,是2018年10月21日,经人介绍,见到了Coravin的发明者Greg Lambrecht。这是一次很独特的会面,我们约在了早餐的时间。见面时,Greg和他的同事,给我准备好了4款酒让我盲品。看起来是4杯一样的酒,等待我的评价。也不是完全的盲品,因为被告知,4杯酒出自同一款酒的两瓶,都是使用这个Coravin取酒,一瓶刚刚打开,另外一瓶在8月份曾经取过一次酒。需要比较一下4杯酒是否有差别。如此郑重其事的氛围,确实给我一些压力,本来自己也是滥竽充数地混日子,万一露怯了以后如何再混江湖?经过两轮反复品鉴比较,自己最后断定第二杯是8月份取过酒的。翻开杯下的垫纸,才发现其实第二杯、第三杯都是取自8月份动过的那瓶酒。这是奥地利出产的2015年份Gruner Veltliner,一款比较脆弱的白葡萄酒。可以想象,神器真是神奇呢!

Greg喜爱葡萄酒,常与妻子共同品饮,后来因为妻子怀孕不能喝酒,他不得不想办法将开了瓶却喝不完的葡萄酒封存。试完了当时的各种工具都差强人意,这位毕业于MIT的葡萄酒爱好者开始对这个问题动开了脑子。经过反复测试,发明了Coravin。高压的气体采用食品级的氩气——与二氧化碳甚至氮气相比,氩气几乎不溶于酒,不会因为溶解-释放的过程,影响酒中的挥发性物质;针头采用高强度的合金——据说与制造心脏支架用的是同一种材料,表面又经过了特氟龙处理,很容易穿透各种软木塞。

那一天,被这个神器迷住了,从上海带回我的第一套Coravin。尽管在机场安检时费了一点周折,却丝毫没有影响我,像孩子一样在朋友面前夸耀自己的新玩具。朋友喜爱有加,将其收入自己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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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里,这一款自己曾经参与劳动的2001年份Palmer,已经欣然醒开,像在花园中一样香气层出不穷,活跃的酸度,强劲却又亲和的单宁,透出很大的陈年想象。如果每个月都试一杯,这将是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想象着心中便充满了幸福,看着酒瓶也不再纠结。是啊,一瓶经历了将近20个年头的佳酿,不用再因为“几个小时就寿终正寝(通常不需要那么久就喝完了)”而纠结,还可以自己悄悄地品鉴,其他的美酒也可以这样操作啊!越想越感觉到生活美好。就像诗人叶绍翁在园外看到伸出墙外的那一枝红杏,就想到满园春色一样——那些在岁月中一点一滴,从容不迫展现出来的俊美,让人心中永远有惊喜和感动。开头那一点纠结或者怜惜,倒没有那么重要了。葡萄酒就是要在喝掉之后,它的价值才能够完整地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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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路面上应该又出现更多的蜗牛。每只每年可产卵多达几百甚至上千粒的弱小的蜗牛,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苔藓呢?作为最简单的高等植物,也因为分泌可以加速岩石风化的物质,而被称为“自然界的拓荒者”,生存能力远高过自命不凡的人类。

到底谁怜谁呢?

Coravin不仅仅给自己感官享受提供了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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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介绍

      德美

      任职于北京农学院,担任《酿酒工艺学》、《葡萄酒文化与欣赏》等课程的教学工作以及葡萄酿酒科研与生产工作,法国ESA大学客座教师。
      曾求学于美国、法国,走访了美国、法国、智利、葡萄牙、意大利以及澳大利亚等世界葡萄酒产区。还担任中法政府合作葡萄种植与酿酒示范农场首席酿酒师,中国葡萄学会葡萄酒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葡萄酒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家葡萄酒产品质量认证评委,国家级葡萄酒评委,联合早报-葡萄酒评论杂志葡萄酒挑战赛评委,2008中餐配葡萄酒国际大赛评委,亚洲侍酒师协会杰出会员,获得法国香槟协会荣誉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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