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染的灵魂
2014-06-14 11:26 来源 : 《Timeout》杂志 作者 : 黄山
承蒙吕思清吕大师的关照,在座无虚席的国家大剧院的早春音乐季中总有我一个小小的位置。从来没有想过葡萄酒与交响乐的关系,直到亲身坐到音乐厅中,看着身着黑白正装的演奏者们整齐划一的抚弄着手中的乐器,没有炫丽的布景,没有故事情节,甚至连每个演奏者的面目都是模糊的。他们灵巧的修长的聚焦的手才是主角,充满表情张力。单单凭借一个感官听觉——与大脑链接,所有的演绎都在脑海之中,是荒漠是草原是海洋是宫殿,不可捉摸,无法演说。音乐之中有田园牧歌恬静安详,有战斗号角气势宏大。我说的是交响乐,也是酒。
我们的生活仰赖的不是一餐一饭,一房一厅,更多确实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决定我们生命中的火花、爱、勇气和坚持。看着舞台上的吕思清,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他,光芒四射穿梭在艺术与生活之间。私底下会问他,作为国内小提琴演奏者的翘楚,很多人会模仿他的表演风格、演奏技巧甚至举手投足,可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一切点石成金的能力呢?我可以想像拿这个问题去问一个世界著名的前驱酿酒者,他是如何获得众人敬仰酿酒的理念和想法的呢?他一定会用已经沁上无法洗去的葡萄颜色的双手捧起葡萄园的沙石说,“它们都来自自然,来自神的给予,这些阳光、雨露、春风夏雨。而我所做的不过是倾听它们的声音,遵从生命的指示。”
我们都在生命中盲目寻找存在的方式和意义,能够看着与自己不同的一群人在寻求不可知、不可见中走的那么远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就好像音乐和葡萄酒。喝酒,喝到一款自己喜欢的酒的时候,你是否在想着原来在平淡无趣的工作生活之外,还有人生活在阳光雨露的恩赐中,在为了杯子中更丰富更奇妙的味道而努力着。正如我面前的这群演奏者,明明抚弄的琴弦,为什么皮肤会酥麻,耳朵会酸软,视线会模糊。
也有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同的葡萄酒品质价格相差会有那么多。难道真的是酿酒装备有所差别?还是葡萄品质有所比较?我的答案也一样的模棱两可,“也许有,也许没有。”我知道微型的甚至没有大酒庄的门厅大的酒庄酿出令人震惊的好酒;我也知道被很多人不屑的年轻的仅有十年的葡萄树酿出可以陈年几十年的好酒;我也知道酿酒技巧过于偏激甚至有争议性的酿酒师,在所有人以为她酿的是醋的时候却夺取桂冠的例子;我更见过久负盛名的酒庄占尽天时地利如今只有蹩脚的酒上市。
不是故弄玄虚,不是云山雾罩,这样的答案出自多少年的经验与实践。尤其在酿酒车间里工作久了,就会发现每个酿酒师都有自己的习惯特点以及技巧。为了把几袋干酵母活化,在采收一天之后,我们守在发酵罐前面四个小时直到它们活化成一吨重的混合液。在多少个同样的夜晚度过之后,每天仅得三四个小时睡眠的我问她,“这样的工作交给技工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亲自操作呢?”
她轻松的回答,“我不喜欢他们对待酵母的方式,太粗暴了。”她告诉我酵母倾倒时手腕转动的方式,教给我怎么搅拌液体才不惊动脆弱的酵母菌,在发酵罐前要唱什么歌酵母才会健康繁衍。所有的差别都体现在这些精确细微上,这眼神到葡萄园的每个角落每个步骤,而这样的酒也被狠狠烙印上了她的精魂。
所有的答案,来自于自然、来自于资金、来自于技巧,但更重要的赋予音乐和葡萄酒灵魂的根本来自于这个人。它不是一个酿酒师的某个手势技巧也不是某个价值几千万的最新设备更不是酒庄的名声历史占地,而是这所有一切是否浸满了主人最纯粹最精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