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与人
2014-02-10 10:56 来源 : 酒斛网 作者 : 鱿鱼面馆
2014年的第一场雪在接连几天的阴雨之后煞有介事般降临,这不禁让多年未曾见过下雪的家伙们兴奋不已,某君隔着电话大喊要开瓶老酒庆祝此番良辰美景,看在好酒的份上我不惜穿越大半个市区“舍命”去陪故友。
酒刀轻启瓶塞缓缓用力,大半个木塞已被浸透,颜色老旧而潮湿,看上去斑驳淋漓,毫无美感,20多年的岁月早已让瓶中酒液习惯了木塞的禁锢,而木塞也早已习惯了酒液在身体另一端的侵蚀,它们早已浑然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要这样生生分开,着实不舍。木塞在即将拔出瓶口的最后时刻沉闷的叹息了一声,算是对相处了一辈子的酒液的一种告别吧。它被拿起来端详了几下后放在酒瓶旁边,或许实在太过年老和憔悴,连竖放都放不起来,只能姿态奇怪的横躺着,带着身上被酒刀穿插而过的伤痕累累。
老酒无需醒,至多开瓶后静候一小会儿,若像对待它的年轻辈分一般进醒酒器,恐怕还没摇晃几下就已香消玉碎。空气悄无声息的穿过狭窄瓶颈在不激起一丝涟漪的情况下柔化老酒矜持而严肃的神经。此时窗外风雪戛然而止,但光看一眼外面的树就能感受到南方冬日的阴冷不羁,英国人或许更喜欢在这样的天气来杯热烈火爆的波特酒温暖身体吧。大肚如球的勃艮第杯早已侯在一旁,酒液淡而不鲜亮,透着一层暗沉的砖红色,轻嗅老酒范儿十足,随着酒杯轻摇,那些时间造就的风华有如时光隧道里尘封的记忆迸发而出,二级三级香气相继展现,中段深邃、圆润、充满张力,不由的被一种把持得当却又不可捉摸的神秘深深吸引,尾端有似银辉交织,浮光掠影之中缱绻不已,一如谢幕人眼角的忧伤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愫。
王尔德说“Every saint has a past, Every sinner has a future”,一瓶老酒也莫过如此,年轻时远离故土辗转流离,单宁酸度酒精各个元素锋芒毕露,尖涩灼喉。这正如人们青春时期乖张的傲娇和偏激,叫嚣的愤怒反而让自己显的更加青涩不堪,那是一种刺目而迷茫的光辉,那是一种陡峭而不安的高度,那是一种震耳而腻味的声响。如今杯中盛放的旖旎宛若一篇可歌可泣的华章,明亮厚实,从容大气,这可是所谓的“完美”?非也,多年的暗无天日寂寂酒窖塑就的是老酒的成熟而非完美,这就像成年人在时光和世事中学会了如何安放那些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练就了从容和豁达,又如曾经棱角分明的小石头被流水冲刷成了圆滑的鹅卵石。完美太过精致,常常妆容到底子面目全非,成熟残缺有余,却不卑不亢,浑然不觉中让人想亲近爱惜,不过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杜拉斯在她的《情人》中写道“比起你年轻的美貌,我更爱你那饱受岁月摧残的容貌。”或许每一个喜爱老酒的人身体里都住着一颗沧桑的心,眸光潋滟之中不知是在神会老酒的故事,还是在向老酒絮叨这半生的蹉跎。踏着夜幕再次穿越大半个市区归来,地上的雪还没未积下就已化去,好似从未来过这世上,望着手中顺来的酒瓶子,不由酸酸的感叹一句:岁月静美老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