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的故事
2012-03-31 17:07 来源 : 榕树下 作者 : 彭晖
有朋自远方来,我寻遍了家里角角落落也没有找到我存放的那桶葡萄酒,打电话问母亲,才知道,我那可爱的老母亲担心别人送我的葡萄酒里有毒,把酒倒掉了,并告诉我装酒的桶已经被她洗得干干净净。我苦笑不得,实在后悔自己整天忙于工作和应酬,应该早一点把这个关于这桶葡萄酒的故事讲给他们听,我想他们听了这个故事,一定也会喜欢上这桶自酿的葡萄酒,也就会知道为她女儿留下的是酒而不是空空的装酒的桶子。
这葡萄酒出自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的手酿制的,我常想像着她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有着野葡萄一样迷人的眼睛,长发飘飘,衣炔飘飘,散发出淡雅的葡萄酒一样的香味。她的人定像她酿制的葡萄酒一样纯真炽烈而芬芳。
键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直没有描述过这个女人的容颜,我便任由我的思绪想像成这样的一位女子。键是50多岁成熟的中年男人,他给我讲述的是他们那个年代在他心灵留下伤痛的故事,一个与这个女人有关而又无关的故事,故事的女主人叫尤红。
键和尤红是中学的同学,键是班上的才子,红是班上的佳人,可谓是郎才女貌。高中快临近毕业,同学们开始在笔记本上互赠留言。一天红将留言本递到键的面前,这是一种朦胧初开的情感,让键的心为之一暖。键冥思苦想了一晚,他得为他心仪的这个女子好好地留下几句话,充分地展现出他的才气。最后键诗兴大发,套用毛主席《咏梅》的诗词,将红比喻成冰天雪地里的一朵红梅,其中他认为最精彩的几句是:“任寒冰雪,暴雨惊雷,傲然挺拔,遍体尤红。”这是键自以为最得意的佳句,因为诗词里面不仅融进了尤红的名字,还赞美了红像梅一样的冰清玉洁。没想到这一佳句却成了键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
第二天,键被班主任老师叫到办公室,班主任老师将红的毕业留言本扔到键的面前,手指狠狠地戳着笔记本那几个字问键:“你和红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遍体尤红?”键差一点被扣上“流氓”两个字,他非常委屈地疏远了尤红,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离开了他的家乡,一段朦胧的情犊初开的感情就这样被老师认为有“毒”掐灭在萌芽中。
他们很快淡忘了这种伤痛,各自成立了自己的家庭。红的女儿考取到省城的一所大学,带着妈妈自酿的一桶葡萄酒找到了留在省城工作的键叔叔,键一品这来自红酿制的葡萄酒,只觉得这酒的浓烈和醇香,这是一种原生态的不惨杂任何水分的原汁原味的野生葡萄酒的味道。这一下触动了键心灵的那块疤和伤痛,尽管键没有再说什么,我猜想键品尝出的葡萄酒的味道一定是他初恋的味道。键叔叔告诉红的女儿,他很喜欢这葡萄酒的味道,于是,红每年都在家乡收购这种野生葡萄,每年都给键送去她酿制的葡萄酒,键就将这酒送领导送朋友,让大家一起分享这原汁原味的爱的味道。
键和红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这是关于爱与葡萄酒的故事,我给键建议,叫红多酿制一些葡萄酒,我到市场上去卖,我会给每一个买酒的人讲述这个关于葡萄酒的真实的故事,会给每一对买酒的情侣赠送一朵玫瑰,并告诉他们:“这酒有毒,但请品尝”。
我又想起了我那可气又可爱的老父老母,想起我曾经青春年少时他们对我的担忧,想起曾经被他们偷看的日记,私拆的信件,想起他们担心葡萄酒有毒而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倒掉我葡萄酒的行为,我真为键叫屈,为红叫屈,为自己叫屈,为那个年代叫屈。他们无法知道,他们掐灭和倒掉的都是世上最真挚最朦胧最初的情感,正如她女儿需要的是装在桶里的酒而不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桶,就像需要的婚姻一样,是婚姻幸福的实质而不是家的空壳。而那个年代留给人们的伤痛也渐渐地淡了、远了……一切都已被过去被理解和被原谅。
我们现在已经为人父母,儿女也渐渐地大了,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期,属于他们那个年纪才有的朦胧情感。这种情感就像这原汁原味的野生的葡萄酒,是纯真和自然的。我们应该为他们的成长留有空间,不应该再用成年人的思想去武断地猜测少年少女纯真的心灵世界。初恋的这杯酒就算有毒,也请他们自己学会分辨和品尝。只有品尝了,他们才懂得酒的芳香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