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记忆
2011-07-06 17:20 来源 : 好心情原创文学网 作者 : 仙镇
夏天虽然炎热但总能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记忆的碎片就像录制的磁带、刻录的磁盘或像复制的文件,虽已经年,但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打开它,还在那儿。但岁月不饶人,我恐怕等我再老些这些记忆会“受潮”变得模糊起来最后随风而去。因此,我决定现在把童年的记忆抓紧写出来,就相当于夏天趁好天气将一冬的衣被拿出来晾晒晾晒。
(一)捕蝉
记得童年陪我度过漫漫长夏的“游戏”就是捕蝉。我老家村外有一片果树林,果树林的北边是一条通到别村的公路,说是公路上面并没有铺柏油,是用碎石块作路基再在上面铺上土、沙压实而成。因此,这样的路面并不经用,日子一长经过车辆的碾压就变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但公路两边的树木却长得高大茂盛,最靠路边的是法桐,一到夏天老皮死去,一块一块地剥落像得了白癜风;法桐树外面还有几行排得整齐的白杨,粗细不一,有高有矮,皆枝叶繁密。这儿就是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流连捕蝉的地方了。
往往我们还没靠近小树林远远地就听到蝉的合唱了,那蝉声忽高忽低,此起彼落,但都是一个音符“知了,知了--”。等我们一靠近大树,知了好像发现了我们,立刻噤声,但也有反应迟钝的,没收住音,最后一律听到的是滋滋的尾音。我们捕蝉颇有经验,先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也不往树上看,漫不经心地走,知了也许看到我们并没有敌意就又放肆地歌唱起来,这时候我们知道我们的机会来了。我们捡起放在地上的捕蝉器具。说是器具实际上很简单,一般就是找一段铁丝,将一端握成环状,然后将事先缝制好的一个小布口袋或塑料袋缝到铁丝环上,最后将铁丝的另一端固定到一根长长的细竹竿上,这样一个捕蝉的工具就制成了。
我们选准了目标以后,并不径直走过去,那样会惊跑了知了,而是先绕到树的背面,捕蝉的竹竿慢慢地往上送,同时顺势身子移到树的正面,抬头望去一般都有好些只知了有上有下地趴在树干上,有的在翘着尾巴叫,有的一动不动。乌黑锃亮的知了附着在青白的杨树皮上显得一目了然,树叶随风摇曳,其间不断有阳光漏下来。我们将网套一点一点接近目标,但要注意网套的开口要正对着知了逼过去,等到套口离知了只有一乍距离时再迅速罩过去,然后套口紧贴着树干往下滑以防知了中途逃逸出去,运气好的话这一下就有两三个被捕住呢。套进口袋的知了扑棱着,叫着,但无济于事。我们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只叫得最响听它歌唱,它一停下了,我们就用点力捏它,它就接着唱,觉得好玩极了。为了防止到手的知了飞了,我们通常将它的翅膀掐断,它就“插翅难飞”了。有时候也用细线将知了系住放飞它,像放风筝一样我们跟在后面欢呼雀跃。在捕蝉的过程中往往会惊飞临树的知了,而且他们飞升的时候会喷出一股尾液,在树下的我们往往被喷撒了一脸,但我们也不在意就又欢呼着追过去,换到别处捕蝉了。
(二)刮鱼
刮鱼是我们家乡的土话,意思就是将河沟的水刮干然后逮鱼,此种捕鱼的方法因其中有刮水的动作,所以得名,如换成其他的词语均觉不足以达意,也不够给力。
我老家虽属北方但因为北边靠着苏鲁边河所以有灌溉的便利,农田里种的并不是北方常见的小麦或玉米而是江南才有的水稻,所以提起老家我们县里都知道那在当地也算是“鱼米之乡”。
种水稻自然离不开水,引水自然需要沟渠,每年夏忙的时节站在村头高沿上往东看过去,大河小沟,暗沟明渠,星罗棋布,稻田井然,可谓苏北江南;我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农事,只记得大人在田里劳作,自己在一旁好奇地看他们如何育秧,抛秧,插秧,一会儿又听到身后不远处水渠里过水的声音就急忙跑过去,只见水流刚从暗渠引到明渠,水的前锋像无敌之师,漫过青草,卷走败叶,淹过高坎,所向披靡。我一时兴起,绾起裤腿,甩掉鞋子,一下跳到清凌凌的水里,追着水流嬉戏。
等到秧苗歪歪斜斜,队列不整地插到田里,看上去就像我田字格里面写的字,我的期待也同时留在了那里。之后经过几场透雨,村里村外沟满壕平,蛙声不断,炎炎夏日像施了魔法,田野里已换了一番景象:平整的稻田一望无际,天高云低;秧苗茂密,葱葱绿绿;靠近田边,翠色的青蛙惊起,“扑通”一声跳进水田里,吓得拖着尾巴的小蝌蚪四下游去。田埂上杂草喜人,沟渠里水草依依,不知名的浮萍托着黄花盖住了不大的水面,时而有小鱼泛起涟漪。
我还记得在稻田的北边有一条较大的河流,稻田和沟渠的水都来自那里。每到夏天河水沉静下来,岸上扬柳倒映其中,水面蒲苇暗影浮动。因为河水较深就有较大的鱼类生活在水里,这通过水面不时划过的鱼的痕迹就能判断出来。我们知道水里有大鱼以后,就找来鱼叉叉鱼。沿着岸边慢慢地走,眼睛紧盯着水面,见到有大的水亮划过,我们知道鱼就在下面,这时举起鱼叉瞄准水花的头部用力投过去,十有八九会叉到鱼。当然我们不在鱼之多少而在叉鱼之快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秋后。田野复归空旷,只有满地参差不齐的稻茬还做着夏日的梦。因为缺少了庄稼的掩护,沟河水岔便又裸露在眼前。这时的水道经过一夏的滋养已经肥美无比,里面的鱼儿在等着我们过去。
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刮鱼都是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一般都是两个人约好,带着脸盆、水桶,拿着铁锹、鱼篓,兴冲冲地朝着水渠奔去。到了地点,我们一般选择水面较窄的渠道这样工作量会小一些。我们先是从水道的两头将鱼尽量往中间赶,然后迅速用铁锹挖土作堰把鱼圈在中间的这一段,再然后我们分头将围堰里面的水往外刮,直到露出渠底,这时鱼儿都显露出来无处可逃了。现在想想这不就是“涸泽而渔”吗。有时候如果水量大,用脸盆刮水显得太慢,我们就用两条粗绳一前一后将水桶摽起来,一人各执住两根绳子的一端,站在岸边,拉开架势像甩秋千似地将装满水的桶送出去,一下,一下,充满了劳动的节奏。
我们边刮水边转身看看我们的劳动成果,水面慢慢离开渠岸,一寸,一寸,水面在不断下降,我们的喜悦在不断高涨。水草贴近了水面,水草露出了水面,水草倒伏下来,两边的水形成细流往刮水的一边集中,看到鱼了,鱼在拼命逆着水流跑,鱼露出肚皮了,鱼在那里练习翻身。我们刮水的动作告一段落,下面转入收获时间。这时鱼儿已无处藏身,大口大口地喝着仅剩的水。有的自以为聪明钻到水藻里。我一手抓过去,鱼儿像在和我握手,它那润滑、厚实、丰满的躯体我立刻感受到了。
渠里的鱼一般都是草鱼,还有小虾以及叫不上名字的红肚皮的小团鱼。但有一次我却抓到一个大家伙。当我掀开一片水藻,一个硕大的、黑乎乎、圆滚滚的家伙躺在水坑里,黑鱼,一条大黑鱼,我高兴地叫了起来。我两手向下扑了过去试图想一下抓住它,可是这家伙的劲挺大,身上又滑,一下子就挣脱了,落在泥水里溅得我一身一脸的泥巴。我也顾不上这些再下手死死将它摁住,一阵拉锯战之后,黑鱼没了力气,我掐住它的腮一点一点地拎了起来。
等到夕阳西下,我们将刮到的鱼平均分掉,再把围堰扒开让水渠恢复原貌,我们就踩着夕阳满载而归。现在我已长大离开故乡也已很多年,儿时刮鱼的经历已成回忆。但不知为什么我每到集市买菜都会不自觉地转到鱼市,伸手抓抓那活蹦乱跳的鱼儿,现在想想这个习惯是与童年刮鱼的经历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