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罗讷河谷之游
2011-05-10 11:04 来源 : 《酒典》 作者 : 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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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讷河酒区离勃艮第又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它是法国南部沿着罗讷河延伸开来的很狭长的一个谷地，北部接近里昂，南部已经到了普罗旺斯一带。在法国它是仅次于波尔多的第二大产酒区（就这一说法，以前曾有一位朋友提出过异议，此次旅行我还特意再次确认了这一结论的准确性）。其实，我对罗讷河谷的酒真没有多少了解，这次之所以坚持前往，一是觉得这样对法国的五大酒区就有一个完整的“到此一游”了，二是纯私人的原因，我一定要去那里的新教皇城堡去圆一个梦。就像许多人看过彼得·梅尔（Peter Mayer）写的《普罗旺斯的一年》就做梦都想去普罗旺斯一样，我多年前喝过的一款Chateauneuf-du-Pape（新教皇城堡）的红葡萄酒叫我思念至今，一直有个心愿：某天我要去新教皇城堡看看。
今天的旅程走得比较无聊，午饭后我们去的第一家罗讷河谷的酒庄Fotrand，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反而让我对北罗讷河谷的葡萄酒风格皱起了眉头。
傍晚时分，我们到了之前已预定的旅店Chateau Gigognan（吉古酒庄）旅店。这是一家比邻新教皇城堡区的酒庄，酒庄内的旅店其实是酒庄主人的一处私人度假别墅。三层的小楼，一共不过五间客房，布置得极其讲究，每个房间还根据各自不同的风格分别起了不同女孩子的名字。
吉古酿酒庄庄园
酒庄的主管Claude Cante先生也住这里，除管理酒庄也顺便照看这里的客人。Bertrand和Claude聊了一会儿，回来告诉我们：这个酒庄的主人可能是个真正的大富翁，夫妇俩都是法国人，除了在新教皇城堡拥有的酒庄，在法国还拥有庞大的资产，他们叫别人去打点生意和管理资产，而自己基本上长期生活在瑞士，过着低调、悠闲和舒适的生活。
吉古酿酒庄庄园
进到房间，我们看到卧室和卫生间里都挂着不少素描的画，画的旁边还配有一些文字说明。Bertrand说那些文字说明讲的是主人的女儿几年前结婚的情景，包括婚礼的场地、一些尊贵来宾（比如密特朗夫人、瑞典国王等）所坐的位置、婚礼上所用的饮品和花卉等（仅玫瑰就用了六千多支）。
据Claude介绍，这处别墅是两个月前刚刚装修完毕才开始对外开放的，除了上周来此度假的法国前总统密特朗的夫人之外，我们是这里对外接待的第一批客人。不过，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房间里那种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气太重，不是我的风格，但Joan和Bertrand非常喜欢，所以大家都还蛮欢喜的。
晚餐我们去了位于橘城（Orange）的一家非常有名的专门吃松露（Truffle）的餐厅。松露，这种被彼德·梅尔描写成“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珍馐，因其贵如黄金的价格，通常会被视为是达官贵人或百万富翁的盘中物，而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只能是传说中的最奢侈的美味了。
今晚我们四人，每个人从头盘到主餐，每道用的都是这家餐厅最经典的松露菜肴，再加上一瓶品质相当不错的来自新教皇城堡的1998年的Chateau de Beaucastel，一共消费850欧元(平均每人200多欧元)，远低于我原先想像的一顿松露餐的价格（可能与季节有关，每年新鲜松露上市的时间是冬季的11月和12月）。至于这次在最正宗的松露产地吃到的最正宗的黑松露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是说实话，它与先生从他们家乡带回来的新疆野生黑蘑菇的味道极像，只是这里松露的香味更浓厚一些。这让我想到那些贵到几千欧元一瓶的勃艮第佳酿，品质也确实不错，但是贵到一个天价的时候，不是因为它们的品质，只是因为它们的稀缺性。
白天与Bertrand和Joan在阿维尼翁古城和新教皇城堡小镇里的闲逛，是我这趟旅行中唯一的一次与葡萄酒无关的参观旅游，倒也十分轻松愉快。阿维尼翁是南法沃克吕兹省（Vaucluse）的首府，是每个来普罗旺斯旅游的人必到的地方，对于天主教徒来说，城中那座由教宗本笃(Benedict)十二世及克里蒙(Clement)六世兴建的中世经最宏伟的教皇宫，曾经是凡蒂冈之外最重要的宗教圣地。
我特别喜欢弥漫在这座城市中那种南法的气息——阳光是那种紫外线照射超强的艳阳，天空是那种蓝得好像已不真实的湛蓝，在艳阳和蓝天的印衬下，历经千年沧桑的教皇宫泛出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净白，古老的建筑和斑驳的石墙刻记着历史岁月的琢蚀，与残垣断壁的罗马古城一样让人震撼。当我们坐在街头的露天餐馆休闲吃喝的时候，一大堆热闹的年轻人走来，他们是来参加阿维尼翁每年夏季的戏剧艺术节的表演家，冲着我们先来一段即兴表演，然后热情洋溢地派发一下他们今晚演出的宣传单，然后带着歌声离开。
古老的新教皇城堡的残垣断壁
以前我读过不少国内游客写的有关阿维尼翁的游记，大多都认为那是一座老得没法看的城市，还又脏又乱，没什么意思。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季节和天气的原因，反正阿维尼翁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生机勃勃，色彩斑斓，犹如一瓶结构坚实、层次丰富的陈年佳酿，越品越有味道。我和Joan都一致认为，这里绝对是值得我们再来的地方。
阿维尼翁的街头
黄昏时分，Bertrand和Joan把我送回到Chateau Gigognan酒庄，和我一起小酌两杯后，他们就起身去瑞士了。我一人去户外游了一会儿泳，发了条短信给先生，告诉他现在我开始一个人的旅行了。酒庄主管Claude主动提出陪我吃个简单的晚餐（大概是怕我太孤单吧），其实我本来挺想好好享受一下这偶尔才有的孤独。
晚饭之后，我一个人回到房间，推开窗户，终于可以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望无际的旷野，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了。又是少有的天地之间的宁静——静静的原野，静静的树林，静静的河流绕过静静的葡萄园，高远的天空中几抺轻纱般的云彩，被清清淡淡的晚风无声地吹散，于是蓝墨色的天幕上开始显现出一颗颗熠熠生辉的星星。
静谧的隆河河谷
我想起晚饭中间我收到先生发来的一条短信：“是不是落单了？感受会不同的。我小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在田野里玩，有些孤寂，但也有惬意。” 我回复说：“知你知我心。”，而其实我的心已经被他的短信深深地感动了。
今夜，星光灿烂风儿清…… 今夜，明明白白我的心……
归去来兮
余下两天在巴黎购物，7月31日回国。回想着这次旅行中发生的一幕幕：天堂般感受的科达丽之源葡萄SPA、高百依酒庄的他乡遇故知、格优拉荷兹城堡中匪夷所思的电视采访、玛歌堡主人家中的愉快交谈和品鉴、斯特拉斯堡圣母大教堂夜晚的激光音乐、爱贝内小镇里夜空中的笑声、路易王妃香槟的“简单午餐”和粉红水晶香槟、勃艮第酒中的哲学、传奇的出走和回归、毕修家后院里的半日闲聊、古老的阿维尼翁的艳阳和蓝天、还有风清月朗的罗讷河谷的夜晚……一切都让我充满了感慨和感恩。
巴黎香榭丽舍大街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法国葡萄酒之旅，但更像一段早被安排的非凡人生探索之旅。
其实，所有的发生都无所谓好坏，但有了解，便能享受。比如，同一座古老的阿维尼翁小城，有人觉得它暗淡无光，有人觉得它熠熠生辉；同一方水土的勃艮第，可以让人出走，也可以让人回归；葡萄酒也是一样，有人看它只不过是色的代表，欲的化身，要五蕴尽灭，方得真正的快乐，而有人就觉得它是上帝的血液，快乐的源泉，甚至认为“人类的灵魂与他们的葡萄酒是和上帝的仁慈一样永存的。”在我看来，葡萄酒带给人们的享受，有时候就如音乐艺术带给人们的享受一样。比如，我个人感觉是，虽然法国葡萄酒个性各异，但总体而言，波尔多酒像雄伟宏大、结构缜密的交响乐，勃艮第酒绝对是才情横溢、让人惊喜到尖叫的原创音乐，而香槟完全就是优雅浪漫得一塌糊涂的法国香颂了。而真正了解葡萄酒的人应当承认：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品尝葡萄酒的统一标准，正如同有的人喜欢古典音乐，而有的人喜欢流行歌曲一样。所以，到最后，葡萄酒也无所谓好坏，喝酒只是一种体验、一种感受，喝过了就过了，正如同老天让我们来经历的人生一样，“只要持有你自己的意识，忠实你自己的感受，去追求这种感观上和精神上的愉悦，完全是一种符合人性的健康生活理念的折射……带着性情去享受生活吧，你会发现自己真的还活着。”
梦幻般的乡间小餐馆，专门提供黑松露的特色餐厅
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包括旅伴、为我行程策划提供帮助的朋友、留守国内的同事、旅途中热情接待的酒人、家人、我的圆桌老师……感谢老天让我经历这样一段美妙的旅程，让我能有如此丰富和深切的体验，但更感谢上天让我始终还有一双充满惊奇的眼睛和保持感知的心，因为一个能够活在当下享受生活的人也是一个真正热爱生命的人，而你的心中有多少热爱，你的眼中就会发现多少的精彩和美丽。造物主何其伟大！我们的人生不缺乏美丽，缺乏的是发现美丽的眼睛和感知美丽的心。
我热爱葡萄酒，只因为我热爱生命；而我不执着于葡萄酒，也因为我热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