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酒

2011-02-09 16:53 来源 : 好心情原创文学网 作者 : 周长森

  本人曾是个嗜酒好饮者,每于饭局之上皆作豪爽,觥筹交错间无有惧色。可惜这些都是当年之勇喽,如今烧酒与我是冤家,见它在前,必然仇视,嗅它进鼻,必定肚里翻江倒海,此谓过敏。
  
  因为生在北方,对烧酒便有独钟。小时侯看大人喝,就恨自己嘴边没长毛。学生时,可以避开大人的视野,却苦于校规,也窘于囊中羞涩,但心里已经练出了酒量。毕业了参加工作有薪酬后,就每月从中抽出若干买酒喝,日日独盏浅酌一回。我喝酒与别人不同,我特讲究酒非俗物,人非俗人,白天绝不亵玩它,这叫慎独的本事。到得晚上,先洗杯净手,后稳稳打坐启瓶开场,却只用二两,长长的时间,酒和思绪结婚就能把孩子也生出来了。只有当酒和飞得很远的思绪结合了,酒才可叫佳酿,喝酒才叫名副其实的品。这晚上有两大好,一是同事大都回家了,我守这大而静的校园和精雅的宿舍,此是静好;一是晚上有明月,世上最适宜于我的光线便透过婆娑的桐叶进了我的窗,与我一起享用酒之雅兴,没有新娘的我,因她为我的新娘而兴致很浓,此是月好。
  
  逢了酒宴,我却全然如屠夫也。北方酒局上,讲前三巡,讲打通关,讲划拳酒令,讲人敬你了你就得干。大家在喳喳呼呼里不自觉就半斤下去了。更有结婚喜事犒劳媒人的礼法,媒人不被放倒不算添喜,媒人醉了狼狈了喜事才足。我是再也不要做媒人的人,那次给一对新人做月老,他们大喜的饭场上,我被数人包围着,他们人人手里撺着一瓶高粱,象少林寺里雕塑的四大金刚八大罗汉,看阵势好似我不把酒瓶吞了酒瓶就要吞我。当时年轻气盛,非但没被这吓倒,反而要打遍全敌做酒王。于是酒杯由酒杯变成茶杯,60度的酒一杯杯灌,不知道最终举起几次,反正满场的人佩服的是咱。哎,那次是喝的最惨烈,坚持到底,宴席散了,人也该散了,众人问能否骑车?我答:老子能把它骑上天!还真的骑到自己的宿舍。到了宿舍可就孬种喽,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两天两夜。当时是寒假,单位里没别的人,我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两天后,我意识到如此地躺下去宿舍就是太平间了,求生的本能使我飘忽着果断地骑上车奔回家,到了家我就将车子抛下,连滚带爬地到了母亲的身边。在我意识里,那时侯只有母亲能救我。
  
  此次胃坏了,烧酒入喉胃就上涌。此后在酒场上也收敛了一段时间,开始产生如许的认觉:酒既雅也俗,关键看把盏的人了。当人俗时,酒是害人之物,即使你拿无酒不能助兴做遁词,其实这词与狐朋狗友是一个意思,与你一同共饮者亦皆酒囊饭袋也。当人雅时,酒是仙子,能雅出淋漓尽致的文化来,能小桥流水、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清乐交响来。当然,雅俗之间许多不由自己,毕竟人是环境之一物,这就要求饮者能逢场善变,即不能要求共雅时尽量自己不落俗,而又能不伤和气不败酒兴。这种近乎完人的境地,于北方是难达到的。
  
  南方与北方的酒局截然不同。南方多喝啤酒、米酒与葡萄酒,烧酒只恭选择,为心仪白酒者备的。米酒是南方的特产,多是绍兴风物,但正式的酒宴上再高档的米酒也上不了桌面,只在家庭式的宴席上出现。因为有比较宽的品种可恭选择,啤酒是南方酒局上主打,一般的聚会喝一般的西湖、朝日或青岛就可以,比较讲究的酒会可以要高档的白啤。啤酒与茶水差不多,大家都能饮一些,所以很能达到共产主义的和气。葡萄酒近来多起来,许多酒席上专供应它。传统些的酒席一般还是啤酒为主,但男女都有的场合上每桌必备葡萄酒,主要为女人备用,男人要喝也无人刻意计较。葡萄酒主要有干红干白,颜色香气均雅,我比较喜欢这种酒。在南方,饮料与酒等同,可以一起出现在桌上酒杯里,女人和怕老婆闻出酒气因此惹骂的男人往往弃酒而就饮料。这样,南方的宽容使酒席成了酒的博览会,各种酒和各种饮料和平共处,肝胆相照,很是诗意和文明的多元。南方人还有令北方人瞧不起的地方,就是南方人喝酒,在祝酒和敬酒上都很随意,喝多喝少自便,哪怕只是微湿嘴唇,只要对对方有表示即可。南方人一般没有前三,只有前一,这前一也是南方的,大家手捏起杯子,杯子碰桌子,大家喊一、二、三,杯砸桌三下,然后酒都碰碰唇,就算皆是朋友酒宴于是开了。
  
  南方人很狡猾,北方人初来南方,南方人就会拿你对南方的不熟悉涮你。酒席上肯定会有白烧,并一定反复强调你是北方人,北方人酒量都很好酒德也能豪饮,所以为尽地主之谊,我们特专门喝这。然后他们给你满满地盏一大号高脚酒杯,也来三巡。可第一巡时他们只湿嘴唇,有的只闻闻就放下,而你还生活在北方一样入北方的酒席一样于是杯底朝天。第二巡时你的又是满满的一杯,你还没从北方适应过来,你又是一大杯,第三巡也是如此。随后是大家轮流地敬你,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之类的话,你还是在北方一样地认为,人家敬你你自然要收受,这样你又进了几大杯,而他们只湿嘴唇只闻闻。等你反应过来了,你的酒也差不多的量了,这个时候南方人开始有人站出来与你比高低与你斗酒。结果你必醉无疑,他们于是看着你的醉态,在你没离场时说你真够义气,在你离开看你的背影时就做笑料谈资了。南方人确实如此。
  
  我的胃彻底坏在这南北方文化的差异上。来南方后我醉了三四次,特别是几种酒混合后的醉给我的伤害很重,现在我于酒宴上基本是个大滑头,白酒绝对不要这是原则了,啤酒也少喝,且实在的喝一定拖到最后,有饮料的话我一定要饮料,要么单单喝饮料,要么把它参合在酒里降低酒精度。前几天几个要好的朋友聚会,主人拿出千元的路易白兰地和300元的五粮液,我都不要,白兰地的酒精味藏在香气里头其实很伤人,五粮液虽是好酒但是白酒。我从他酒柜里拿出一瓶干红,说我只喝爱情酒,我近来想情人了。因是朋友,彼此了解,所以我就特殊化了。在家里,我和妻子常与晚饭上喝些葡萄干白或干红。有时喝米酒,但要放姜糖温热了吃。啤酒只在夏天才喝,且要冰镇过的。葡萄酒喝的最多,隔三岔五地跑超市领来。有人说酒是色媒人,而葡萄酒又和爱情联系着,这是经验之谈。每次,我和妻子都要彼此凝望着对方,在我眼里,这时的妻子是最美的。她的眼睛告诉我,此时她已经融化在夫妻的亲情里。这种时刻这种情愫真好。
  
  白烧酒我是绝对不再喝。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