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摩拉维亚:新兴的葡萄酒之都
2011-11-09 10:31 来源 : 美国《纽约时报》 作者 : 作者 [美] 埃文·雷尔 编译 刘雅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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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tice城堡如今是捷克国家葡萄酒中心
装修华美的小礼拜堂
摩拉维亚的建筑颇具意大利风情
仲夏的夕阳下,古堡笼罩着一层莎士比亚戏剧中才有的气氛。在花园一角的绿荫里,我突然产生了几分幻觉,觉得《仲夏夜之梦》中的仙后泰坦妮亚会在不经意间从门后走出来,森林中的妖精们也仿佛在各种雕刻间起舞。
上帝搬来的净土
茂密的黑森林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在中欧地区,到处都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橡树和山毛榉交织在一起。在林间小道的两旁,你很容易发现荨麻、牛蒡、茴香……都在尽情享受夏日时光而生长得格处茂盛。然而,当道路突然转弯时,眼前的风景一变:赫然现身的是一座石头筑就的凯旋门,足有100多英尺高,其上雄踞着真人大小的裸体雕像。还有4支粗大的装饰柱傲然肃立在一旁,上面不仅有浅浅的浮雕,还刻着神秘的铭文。
古罗马纪念碑?年代显然不对,况且,这座建筑坐落在古罗马帝国边境以北700英里处。事实上,我正身处捷克共和国最东端的摩拉维亚地区。夹在奥地利和斯洛伐克之间,这儿远不是闻名的旅游胜地,就连我这个在捷克生活了十几年的“本地人”,也对摩拉维亚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直到几年前偶然开车途径此地,美丽的民族服装和优雅的土语才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不过最让人着迷的,仍然是别处难得一见的建筑景观:当地保留了许多12至19世纪的古堡,其中不少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文化遗产名录。
此行的起点是山巅之城米库洛夫。和许多生活在捷克的德语家族一样,奥地利贵族迪特里希施泰因家族,在过去几个世纪里始终住在那里,直到二战后被驱逐出境,城堡亦遭充公。当我们走向米库洛夫时,高耸的帕拉瓦山从雉堞墙后方探出头来,白色悬崖似乎在向游客们招手。顺着山坡眺望,展现在眼前的则是大片的葡萄园,这让我想起了捷克诗人扬·斯卡塞尔的名言:“米洛库夫是上帝之手从意大利挪到摩拉维亚的一方净土。”
的确,这里的许多村庄和我在意大利北方看到的非常近似。时值午后时分,四下一片寂静,惟一的响动只有从远处间或传来的音乐声,依稀能听出是波尔卡舞曲。纵横交错的街道依照山势汇集在一起,在任何一条路上驻足仰望,孤悬在山巅的古堡都是那样突兀。
古堡炫耀着威权
我们是在黄昏时分登上山顶的,仲夏的夕阳下,古堡笼罩着一层莎士比亚戏剧中才有的气氛。在花园一角的绿荫里,我突然产生了几分幻觉,觉得《仲夏夜之梦》中的仙后泰坦妮亚会在不经意间从门后走出来,森林中的妖精们也仿佛在各种雕刻间起舞。
之前听人说过,迪特里希施泰因家族对攀龙附凤十分热衷。他们用巨大的房产巩固自身在上流社会中的地位,于城堡中庭张扬地展示用于斩首的巨剑,作为家族威权的象征。一幅表现婚礼的油画格外引人注目,那场婚礼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主持,帮助这个家族于1515年步入贵族行列,也向外来者展示着往昔的光荣。当然,城堡里的珍宝绝不止这一幅画,另有数十幅真人大小的肖像挂在足有9英尺厚的墙上,画中人透过宽大的阳台俯瞰着山下城镇中那些赭色的农舍,以及散落其间的教堂尖顶。
二战期间,米库洛夫被战火波及。环顾大厅中的陈设,总有一个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会不会是精巧的复制品?直到一张黑白照片映入眼帘——
那是希特勒1938年参观米库洛夫时拍摄的。根据此前签订的《慕尼黑协定》,捷克斯洛伐克的一部分土地划归德国管辖。在摄影师的镜头里,纳粹元首被欢笑的孩子们围绕着,更多的成年人向他敬礼,成百上千的卐字旗和标语极力展示着当地民众对第三帝国的狂热忠诚。一位十几岁的姑娘操着浓重的牛津口音,对我解释说:战争爆发前,米库洛夫是捷克斯洛伐克德语区的重镇。希特勒到来前,很多当地人有犹太血统,后来大部分被纳粹杀害了。战争结束后,说德语的纳粹同情者被赶走,附近的城镇重新住满了捷克人。
新兴的葡萄酒之都
翌日清晨,我们动身前往Valtice和Lednice双城,那里距米库洛夫仅半小时车程。12世纪之后的大部分岁月中,这两座城堡都是列支敦士登家族的私有财产,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捷克共和国的国家葡萄酒中心。Valtice城堡呈巨大的U字型,里面有舞厅,有小教堂,有镀金的扶手椅,还有精心制作的壁画,但让我印象最深的仍是香醇的美酒。用城内旅游信息中心一位服务员的话说,Valtice是这个国家葡萄酒版图上的首都。
比起法国葡萄酒来,捷克葡萄酒在历史上名气不大,品质也难称一流。但最近两年,已有好几位摩拉维亚酿酒师荣获国际大奖。在城堡一层的酒吧里,年轻的女服务员自豪地宣称:“我们的红葡萄酒颜色淡,酒体轻,而且果味浓,个性十足。”的确,虽然品酒技术很糟,当一小杯佳酿入口,那股混合着甜樱桃和红醋栗气息的芳香仍然令我沉醉其中。
摩拉维亚的古建筑大多归国有,并向游客开放,但也有部分是私人财产。当我们乘马车疾驰在乡间小路上,车夫忽然挥鞭一指:“那是猎户小屋。”朝路边望去,果然有座不起眼的建筑,4根矮壮的柱子支撑着三角形的房顶,还有宽敞的门廊。据说,那里也曾是列支敦士登家族的产业,现在仍由私人掌握——个别时候,原主人有机会买回曾经的居所。
回想起来,我们住的私人旅社倒也颇有来头,尽管客房看起来修葺过,昨晚的欧式大餐却是在正宗的贵族宅邸里享用的。充当餐厅的大堂被装点得无比华丽,血红的地毯映衬着闪闪发光的镀金装饰品,与其说这些出自奥匈贵族的手笔,倒不如说颇具波希米亚遗风。
富丽堂皇却大而无用
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是摩拉维亚文化名城克罗梅什,老城区的街道比较狭窄,让鳞次栉比的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筑显得更加密集。不知何时,我们所住的宾馆前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老爷车,多数来自曾经的苏东国家,车迷们的喧嚣打破了周末的宁静。
车展对我来说只是意外的收获,说到底,我并不在乎这些工业时代的宠儿,而是小城原本的历史遗物。这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17世纪的大主教冯·列支敦士登-卡斯特尔康恩二世在他的城堡里收藏的经典油画,从哥特时代的肖像,到卢卡斯·克拉纳赫的《圣若翰洗者蒙难》,再到提香的成名作《剥皮的马西亚斯》,乃至扬梵的《静物——柠檬》,全都公公整整地挂在陈列室斑驳的石墙上,数量之多足够填满一个小博物馆。
走出展厅,已是傍晚时分,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散去,老爷车也不见了。在穿越摩拉维亚的路上,造访了那么多的城堡,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我的观感,那便只有“folly”——大而无用。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但说到底,它们大部分都是为建筑而建筑,根本不考虑花费和用途。
是的,身为平民百姓,我们从来不曾拥有自己的豪宅,永远无法知道睡在雕梁画栋之间到底是什么滋味,更没有机会去收藏那些无价的艺术品,但今朝毕竟是一个属于普罗大众的时代,王公贵族和他们的权势早已随风而逝,每个普通人都有权利自由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