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酒庄Kish Farm:老人与沙在天涯

2011-10-15 10:16 来源 :  《酒典》杂志 作者 :  马会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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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写了一个渔夫与大海、大马林鱼和鲨鱼的战斗。眼前这个丹尼尔,让我不禁联想起那个渔夫。他有一张严肃的脸,晒成了棕红色的皮肤,留着灰白的络腮胡子,一顶谦卑帽,眼睛里的光镇定而敏捷,平静地凝视远方。

  从特拉维夫一直往南,越走绿色越少,路上的车流也慢慢稀了,过了贝尔西瓦,内盖夫沙漠占了以色列国土面积的几乎一半,是类似新疆的戈壁,只有在背阴处才有极为稀疏草和耐旱的灌木,颜色不是绿,而是一种毫无水分的灰蓝色。在正午炎热的阳光下,旷野在黄沙中反射着一些带赭红的色调,更显得炎热,一两个小时在这样的景色里行车,真有点世界尽头的感觉。

  在这样单调的景色中,Kish Farm庄园渐行渐近,如同伊甸园慢慢呈现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浅浅的山谷中的一片绿色,仿佛旷野中一小股流淌的色彩。酒园的门就是一道拉了大约1米高的一条粗绳子,在门口,本·古里安大学沙漠研究所的Aaron下去解绳子开门,车开进这个极端形式主义的大门,Aaron又重新把“大门”“锁”好。我以为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有时会出来游荡的贝都因人的骆驼,Aaron说不是,如果不把“大门”关好的话,等待他的将是庄主Daniel Kish的怒吼。

  Kish Farm用的是Daniel的姓,葡萄园是完全有机的,在大约1公顷的土地上,Daniel竟然种了不少的品种,赤霞珠、西拉、小西拉、小味儿多,架有一米多高,这样在沙漠的夜间,葡萄可以尽可能早地凉下来,不至于受到土壤和石子散发出的热量的影响,这里的葡萄在采收前也是不摘叶的,叶片能保护果实不受到过多的阳光直射。上帝给了这里太多的光,几乎每一天都是万里无云,没有植被保护地的地面也强烈地反射着阳光。

  在这里有机实在是太容易做到了,估计想不有机都难,80毫米以下的年降水量,四周几乎寸草不生,与世隔绝的环境条件,没有任何的虫害或者病害,当然也几乎没有酵母或者其它的微生物,整个发酵过程只需要加15ppm的二氧化硫。令人惊异的是Daniel的迷你酒厂靠3个家用空调制冷,不发酵的时候一个空调就足以维持温度。算下来也耗电不多,每年大约只开4个月的空调,在海拔500米的沙漠里,夜间的温度其实是相当低的。

  Daniel不做单品种酒,尝了5款,有小西拉和赤霞珠的勾兑,赤霞珠和小味儿多的勾兑,西拉、赤霞珠和小味儿多的勾兑,酒精含量13-13.5%。前2款风格更为强劲,偏向新世界的风格,而后面的三款追求一种柔和的因素。大略是葡萄都采得稍微早些,以避免酒精含量过高,植物的味道在品尝的前端颇为明显,之后才是黑樱桃和橡木的香气。突出的植物味儿让我联想起国内的赤霞珠和法国卢瓦尔河的品丽珠,那种中后部的柔和与平静又让我联想起波尔多的传统风格。

  Daniel从没有在法国学过葡萄酒,也没有受过任何正规的葡萄酒教育。人极聪明,善于自学和触类旁通,具有超凡的生存能力。他的前半生在红海打鱼,并一直保持了对艺术的热爱。酒园里有他做的雕塑,客厅里挂着他的油画——红海的鱼,充满张力。这是Daniel自己的鱼,红海岸边的水与沙也是他自己的,硬朗、坚实而对比强烈的线条与色彩。这样的人不会酿没有个性的酒,即使Kish Farm只是个小小的园子,很难提得上terrior的区分,他却愿意用不同的品种和工艺创造出些不同来。

  在往回走的路上,一个以色列的专家问我,你是真觉得Daniel的酒那么好,还是因为你非常客气?我说其实酒不仅仅是一个质量或者复杂性的问题,尽管质量常常是最重要的评价指标。葡萄酒之所以有意思,还在于它附属的一些东西,比如情感、记忆、故事和可能性,在于葡萄酒和人的联系。Daniel的酒从品质上算不上伟大,但以Daniel的背景,在一个海拔500米,年降水量不到80毫米,年蒸发量超过2000毫米,连鸟都几乎不作停留的地方,建这样一个葡萄园和这样的一个酒厂,酿没有缺陷而且充满探索精神的酒,所创造和展示的伟大的可能性,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很多年前,我读过顾城诗中的一句:“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走了很远的路,在内盖夫沙漠这个不毛之地,这个老人与沙的故事,让我相信:“心有多远,你就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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