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旅途
2010-03-02 14:12 来源 : 榕树下 作者 : 静若烟云
当我写下“旅途”这个词,眼前浮现的是辽阔的场景。一列火车正在向远方急速奔驰,路过了金色的田野,还有那些静默的绿树,慢慢流淌的小溪。再也没有什么能比火车更适合旅行,轰隆隆的车身震动声反而让人觉得更静,没有这声音,你会静不下来。那一刻,在车窗前坐定,看窗外的美景,或在一本书里沉醉,这也许就是旅途中最惬意的时刻了。那种宁静、遐思,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我设想的旅途就是这样。它很诗意,代表着轻松、愉悦、明亮,如那些色彩明丽的风景,是那么令人向往。在旅途中的人,也许永远希望在路上,那是近乎远离了世间一切繁杂的空间,似乎连时间本身也从来不曾存在。旅途,是那么的纯净,透亮,安宁。旅途,也许就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远离,但我们喜欢这种短暂的离开。而人生也都能称为旅途吗?当一个人的内心始终笼罩在一种清冷的氛围里,要面对许多的苦难与悲伤时,他是不幸福的,他不会有旅途那样的风景与惬意。对他来说,生活更多的是苦,而苦就意味着煎熬,折磨。连快乐都是种奢侈的高档消费品,而那些狂欢、华丽却偏偏在他身边不失时机地出现,几乎吞没他的所有感官,快让他没有思考的余地。
他不是没有快乐,只是很少,很小,微不足道,在别人眼中甚至算不上是快乐,但对他来说,这已是不容置疑的心灵之光了。他只能小心地呵护这么一点可怜的星星之火,以温暖漫无止境的孤独与寒冷。他像动画片里的《猫和老鼠》,在小小的世界里营造自己的纯粹之美,简单之美,近乎童话,从中获得快乐。他痴迷于在记忆中追寻过去美好的光影与故事,希望能还原出当时所有的一切声色光影,乃至每个细节。那一刻,他是苍老的,尽管他还年轻,却早已沉淀了岁月泛黄、沉重的颜色,可是没有谁能够了解。
而以后的漫漫人生又该如何呢?也许,还是只能把人生当作旅途来看,这样才可能看到生活里的色彩与光芒,人生也才有存在的价值与乐趣。有时想,假如一个人的一生注定是要面对巨大的困扰与苦痛,那么他所能做的也许只有自我安慰,并寻找那些无足轻重的细微之美,来抚慰满是创伤的心,照亮身边灰色的生活。除此之外,一个卑微者还能去改变什么呢。当悲伤已无可避免地成为一个人的生活主旋律时,不用惊讶,不用怀疑,这同样真实,同样是生活中的一种,只是从没被我们所正视。我们已习惯口号,缺少这样的思维。一个弱者,是没有能力去抗争强大的现实。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抚自己,鼓励自己,继续坚强地走下去,忍受生活的许多煎熬,却从不对别人诉说,甚至要承受种种奚落。他,只是独自承担,在平静朴素的外表下,内心却有过许多剧烈的痛苦挣扎与呐喊。直到有一天,他能够克服这一切,接受这一切,他才会真正地平静下来。那时,我觉得他是了不起的,令人钦佩,而那种精神永远无法用物质来衡量。
当他走到这一步时,已经拥有坚韧。只要还能活下去,他就不会放弃。所谓的苦与难,已不再那么可怕,而是需要更多的耐心与勇气来对付每个难关。那时,我觉得他有禅一样的心境。他同样会烦恼,会忧愁,但他能够坚强地支撑这一切。慢慢地,他的生活变得更实在,更具体。那一刻,一路走过的苍茫已淡化成一种浅浅的背景,不再是浓墨重彩。也许,这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但他同样需要温暖,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满足,充满欢乐。卡夫卡说:“谁保持发现美的能力,谁就不会变老。”这也许就是最好的救赎苍茫现实的方式。
有时想,这样的人又是柔软的。当一曲带着落寞的悲歌响起时,他是脆弱的。那时,他只能在暖人的悲歌中寻找到被理解的感觉,而生活里永远没有。那一刻,他该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奈啊!但,这就是强悍的命运,他想选择,但有时无法选择,这是多么残忍的法则,而他恰恰无法离开。只有身处这样的境地,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是否坚韧。
我想,他的苦是大于常人的,难以面对。真正的苦不是因为物质的匮乏,而是精神的折磨,就像慢性的毒药,总是常常发作,让人难受,而你无法逃离,却有说不出来的无助与疼痛。
他是身处在最低处的人,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于是安下心来,做最卑微的事情。他没有绚丽与繁华,只有最最平淡的琐碎生活。从物质上,他必须舍弃一切奢华;从精神上,他必须比别人更宽厚、丰盈,否则无法面对贫瘠的现实空间。他只能靠精神上的光彩来升华自己的生活,以求得心灵的平静,这是一件多么困难又是多么伟大的事啊!他不一定能把它完成得很好,但他去做了,他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生活。在一定程度上,已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了。而我也相信,他必然更关注于生活中的平凡之物、平凡之事,一个小物件、小细节都能成为他欣赏的闪亮之美,他也因此获得心灵的满足与喜悦。最低处,同样也有风景。
当我把人生想象成旅途,我感到整条人生之路都有了动感,都有了诗意的点染,仿佛自己永远都是在惬意的火车车窗旁。我仿佛又看见了湛蓝的天空,金黄的原野,轻盈的白云,广阔的大地,听见了火车的轰鸣声,一如我童年的遐想,是那么纯真而美好。我回望我的过去,那里并非一片荒芜,仍有闪亮的光点在记忆中闪耀,那就是我一路走来留下的珍贵印记,是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记忆。它们,已化入我的内心,成为定格的画册,成为我一生的心灵基调。
每一天都是一段旅途,我们不断地抵达,又不断地离开。其实,这平凡的一天同样珍贵,因为它同样是唯一的。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每一天,我们都平平淡淡而过;每一天,我都告诉自己,要抓住仅有的几点色彩来丰富自己的人生,不让日子飘忽而过。我开始感谢那些让我感到舒心、惬意的一切,它们就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没有它们,我将一无所有,茫然无措。这也许就是一条让人依旧能充满热情的希望之路吧。
而今,当我重新找到一个新的入口走进生活时,我重获自由。面对未来,我没有看到一条坦途,却看到了更真实的严峻现实,是那么让人不知所措。我想,我要向他学习,做一个坚韧的人,用耐心去应对一切,用微不足道的美来照亮灰色的现实,让心灵更加丰盈,让人生更有光彩。
人生的旅途有限,而心灵的旅途无限,我期待自己能够抵达那个梦想中的彼岸世界,完成一段段有价值的旅途,使人生变得更加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