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风很大。林菲在呼呼的声音中睡了一夜,要不就是一夜没睡,要不她怎会听到夜里的风呢?清早起床到外面跑步,道路两边的迎春花倔强的迎着风开着,上班的人逆风走着,林菲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失控制了一般。
林菲就在这个春天里爱上了你,毫无防备的爱上了。上大学那会儿,好多女孩子都说冬天才是恋爱的季节,寒冷可以驱使恋人们相拥或握住对方的手取暖,北方的雪会适时的为彼此心仪的人创造机会,使他们成为情侣。因此感情自然发展的很快,结果也顺理成章的令人欣慰了。而林菲的爱情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季节里,比如夏秋之交的雨季,几个星期连绵不断的雨下得有板有眼、丝丝入扣,如同离别的泪水,交织着悲壮的爱情;也比如这样大风的春天,夜里吹散了满天的星星,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慌乱和不安。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是明天的天气,不容我们控制。
你的出现正如张爱玲说的那样: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就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然而仍旧是个错误的时间林菲第一眼看到你时,你用阳光般的笑脸将整个夜晚照亮,点亮了她的眼睛也灼伤了她的心灵。后来的日子里,林菲知道了你有个女朋友在加拿大,是你告诉她的,那一刻她一阵眩晕,像是一个病人被宣布了死刑,或者比那更严重。林菲怪你为什么不事先骗她,那样即使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她也会有一个还算美丽的过程,总要好于现在——明知道爱情的开始就是分别的倒计时。
咖啡厅里,你们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林菲从不向窗外看,她对街上的华灯和行人没有兴趣,只要看着对面的你,她的心里就很踏实。你将你的一个一个故事娓娓道来,林菲安静的听着,温柔地注视着你,音乐里,她像一樽美丽的雕塑,手心里湿湿的。
你喜欢和林菲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你的过去……只是你没有提起那个远在加拿大的女友,你们彼此心照不宣。林菲的目光温柔而迷茫,却可以洞查一切你的思想。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面对的只是一个个问题,而你们之间隔着的却是一个人,无法逾越。你总是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打电话给林菲,听她平静而均匀的呼吸。林菲也很快适应了这种缠绵方式,听你那深沉而略带沙哑的问候,如果有一天听不到你的电话,她就会蜷在被子里像克制胃痛一样如饥似渴地想你。见不到你的日子,林菲觉得每天过的都像是一辈子,但她从不说起,她知道你就是喜欢她平静外表下的倔强与不羁。
你曾问林菲为什么会爱你。林菲笑笑,她说,爱情在她看来就像是一个化学实验,两个人如同两种溶液,可以不需要时间不需要条件,只要有机会让他们在一起,就会在瞬间产生反应,也可以能一辈子不相溶解。你认为喝酒可以随便和什么女人,但喝红酒却只能和一种女人,她们高贵、矜持、动情而又诗意。林菲就是这类女子中所剩无几的其中之一。红酒就像是一个情人,无论被她含在嘴里还是忘情地喝干,在你眼里都是一道风景。林菲一次又一次演绎着,从此爱上了红酒的味道……
渐渐地,你从对你和你女友的事只字不提到把你们的故事讲给林菲听,林菲每次都看着你忧郁的目光,轻轻吮着杯子中的红酒,你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无情地一点一点剥开她那早已和伤口结在了一起的纱布。林菲细细地听着,直到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了,才意识到,原来你讲述的是你和别人的故事。
你每天很忙,每次接到林菲的电话都是身在不同地方。林菲则很清闲,每天只要接几个上海总公司的电话,其余时间全部用来想你。她试过可以停止一分钟不呼吸,却克制不了一分钟不想你。这些你当然都知道,你说你没有特别知心的朋友,在夜晚只有按下林菲那串号码才会安抚你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林菲是在爱上你的同时爱上红酒的,喝红酒的时候必然会想起你。她最喜欢一边听电话一边为自己倒一杯红酒,电话里你说你似乎看到了林菲酡红的双颊和轻启的双唇,林菲笑了,很妩媚,她说她也感受得到你深呼吸一样的吸烟,还有那烟雾迷漫后的双眼。每到这时林菲总是幽幽地问,你爱她吗?你沉默了一下说,两年前她去加拿大你答应过会等她。林菲说你还是没有回答,你说以后的事很难说,但你说过会等她。
林菲的泪水无声的滴落,她就是这样,平静的让人发觉不了她是在哭,林菲以为你并不爱你的女朋友,也许只是为了一个无力的承诺,她总是这样骗自己,然而和你的承诺相比,她的荐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林菲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爱你,死心踏地,别无所求。你每次来找她,她跑到楼下接你,却从不过分热情;你离开时,她到楼下送你,再陪你等车,车开走了,她仍站在街边,像一樽美丽的雕塑。她认为只有这样,才算珍惜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如果事先她知道你们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恋爱,那么或迟或早会有人走开,可遗憾的是,林菲事先知道的是只能爱你三个,她能不把一生的爱情给你吗,如果每一个人都事先知道自己的爱情期限,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你仍旧拎着一瓶红酒来找林菲,你们举起杯,深情地看着对方,林菲多么希望,就这样可以和你过完一辈子,是一辈子。但是红酒中却多了离别的味道,有人说离别是为了重聚,林菲不知道你们能否重聚。你常在醉意朦胧时握住林菲的手,低沉的说,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她不想要吗?哪能个女人对爱不自私、不奢望。而林菲只想让你好好安抚一下她那颗因你而伤的支离破碎的心。
再有两个星期你就要离开了,林菲望着天空,眼睁睁地等候着离别,小声儿唱着:我知道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因为我真的很不错……眼泪就下来了。
那天机场人很多,到处弥漫着离别的味道。林菲来和你告别,也和她的爱情告别。你昂着头不敢看她,你怕再看一眼就无法转身;林菲低着头,也不敢看你,她怕再看一眼那汹涌的泪水会夺眶而出。这时,机场大厅里传出那首歌“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却还是要分开……”林菲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扑到了你的怀里,你们同时抱紧了彼此。
林菲无法平静了,她痛快的哭了出来,那么柔弱、那么叫人不舍。“不要忘了我”你们同时说出了口,泪水交织着、手指纠缠着,再没有什么样的别离比这更让人肝肠寸断。你站在入口处最后一次回过头,林菲的心被掏空了。无声地站在那里,机场里那么多走动的人,只有她安静的站在那,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仍像一樽美丽的雕塑,永远定格在你的记忆里。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夜里,林菲被一串电话铃叫醒,你们聊着加拿大的天气,林菲又为自已倒一杯红酒,你又在她耳边呼吸了,一切都你是昨天,没有别离。林菲突然就有一种感觉,有一天你会回来找她,她始终相信,如果等一个人的时间够长的话,总有一天会等到他。林菲打开音响,她轻轻地告诉你,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了,总是感动的要哭,但就是没哭,你们不说话,听着听着,你听出了,是许志安的一首新歌,叫做——这一秒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