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葡萄园
2009-07-03 16:17 来源 : 红袖网 作者 : 关心
一堵矮矮的墙上,爬满从墙里延伸出来的青碧的葡萄叶子,目光越过葱茏的叶子和低矮的墙,看到里面是比墙还高的满院葡萄藤,弯曲着的许多葡萄须,一枚枚碧中带黄的叶子,目光穿过碧叶,看到藏在那些的叶子底下的数不清的累累葡萄珠。它们或青或紫,一个个晶莹透亮,像是玛瑙珠,闪着水气,散着香味,诱人极了。我伸出双手,摘下一串葡萄,恣意地吃起来,清爽酸甜的葡萄汁,让我的心肺也格外也清爽酸甜起来,舒服得很!正吃得满心欢悦,突然,我醒了过来,原来只是一梦。
躺在床上想着梦中的情景,不由笑了,这小小的葡萄园,是幼年时的邻居牛阿婆家的。葡萄园并不大,二十来平坊,在牛阿婆上房的前边,挨着大门。每到吃饭时,大人们会端着饭碗聚在葡萄藤下,边吃饭边聊天。牛阿婆是一个孤身老婆子,挺爱说的一个老妇人,平时胡同里谁家有个小孩子的,如果忙起来没空照看小孩,常常是送到她那儿,她一生没养育过孩子,却非常会照看小孩,那些让她帮忙照看孩子的人们对这点非常放心。关于牛阿婆,记忆里已经模糊起来,只记得那时大人们说过,她一生也挺不幸的,第一次婚姻,夫家是旧家规距,她在家做饭时因为饿,偷吃了一些饭,被夫家休回。随后跟随了一个退伍的老军人,那老军人就是邻居,可惜我记忆时他己过世,我从没见到过他。阿婆的第二个丈夫只和她过了不到五年就离世了,从此她孤身到老。
幼年时,曾无数次在那个小小的葡萄园中玩耍,那里也留下我许多的欢乐。但离家多年,偶而在梦中,看到的全是亲人的高兴着或者忧郁着的脸庞,而这葡萄园却是第一次梦到。但那酸甜可口的葡萄味,却如幼年时吃到的那般真切,纯正而新鲜。
每到春天,葡萄树上长出鲜嫩的葡萄叶,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那些小小的嫩嫩的中间隐着淡淡的红丝的葡萄叶也是我们背着大人们的免费零食。那些叶子,嚼在口里,一丝丝酸。一丝丝涩,没有糖果香甜,没有点心美味,却是我们在出来玩耍时的最好佐餐。我们常常是在玩累了的时候,捋一兜嫩嫩的小葡萄叶儿坐在墙跟,一丝一丝儿地咬着吃,一边交谈着葡萄树赶快开花结果吧!那一串串诱人的的葡萄可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葡萄花开了,小小的淡淡的是那么地不起眼,闻不到它的清香。但有了葡萄花,还怕没葡萄么?看到了希望的我们高兴得狂跳不止。大人们也高兴起来,在吃饭的时候都会端着碗来到葡萄藤下,看着树上的葡萄花,预言着今年的葡萄一定会丰收。这时候,葡萄的主人,牛阿婆会踮着她那双早年缠过的小脚拎着水壶过来,让吃过饭的人们喝饭后水,然后,笑眯眯地说:
“呵呵,大家甭管了,到时候葡萄熟了,我挨家给你们送去。”
“哈哈,阿婆不容易,有这份心,大家就领情了。”
一片笑声,我们小孩子们笑得最欢腾。想着那酸酸甜甜的葡萄,口水都想流下来了。
盼着葡萄快些成熟,盼着快些到葡萄成熟的季节。
小小的葡萄长出来了,像米粒,像黄豆,我们笑得更欢了,每天在葡萄树下转悠,盼着它快快长大快快长大。每到这时,大人们都要对我们训话:
“嗯,以后不准再到承婆的葡萄园中去玩,不准去摘那些不熟的葡萄!”
我们又委屈又伤心,那些葡萄呀,可是我们看着它们开花结果,一点点长这么大的呀,不让我们去那儿玩,不让我们去摘那些葡萄,好像我们的心大人们会看到了呀?怎么知道我们在想着那些葡萄!大人们叹口气,没说那么多,只说一句:
“不让去就是不让去,阿婆不容易。”
我们不明白阿婆那里不容易了,大人的话是要听的,但那葡萄的诱惑的是抗拒不了的,我们就和大人们捉迷藏。只在他们看不见我们,只要他们一到田里工作去。我们就悄悄地来到葡萄园玩,看着葡萄,想像葡萄的成熟。阿婆好像也变得小气起来,不住地叮咛我们:
“葡萄还没熟呢,千万别乱摘呀,等熟了阿婆给你们送去。”
“嗯!”
我们答应着,小心眼也在乱动着,这葡萄长得太诱人了,虽然还是青青的葡萄珠儿,但己透出里面的晶莹水气来,想来可以吃的了。我们真等不到葡萄熟了,瞅一个阿婆小憩的时机,我们悄悄地爬上墙头,扒开那郁郁葱葱的葡萄叶,搜寻藏在下面的葡萄串。哇,这么大这么多呀!我们快活得想喊出来,一串串不挑不捡地只管摘,不一会就摘了满满的一怀抱,太迫不急待了,我们坐在墙头上就吃起来。葡萄是酸的,还没长成,但足以解慰我们这长时间的渴盼了,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青葡萄粒,猛一看,牛阿婆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葡萄架下,正往上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我们哪!有叹息,有可气!好像都是又都不是。我们吓晕了,唯一的反映就是赶快逃!慌里慌张地就从墙上往下窜,也顾不得摔了,爬起来就赶快跑。
一下午都在担心牛阿婆到父亲跟前告我们的状。忐忑不安在天昏地暗后才回家,迎接我们的是大人们斥责我们玩耍迟归的怒喝,没提葡萄的事,我们的心才逐渐放下。原来,牛阿婆不曾向大人告我们的状。
秋天到了,那些葡萄终于长成紫色的玛瑙珠串了。
牛阿婆开始收葡萄了,她一家家地送,胡同里几乎不隔家都能吃上她的葡萄,不是太多,一家一串,我们高兴得跳起来,大人们却在感叹,说阿婆太客气了,这一个人也不容易,该全部拿到集市上去卖的。我们只管吃那些晶莹的酸甜的葡萄,不明白世事的艰辛,不明白有这么好吃的葡萄,还说那么多的不高
兴?我们吃着葡萄,大人们开始在找一些东西,吃的或用的,给阿婆送去。
年年如此,如此年年,我在葡萄藤下长过青春,长到出嫁的年龄。婚后回门那天,阿婆端过来一盘葡萄,说F儿现在是亲戚了,吃葡萄吧,那一该,有一种酸酸的感觉,真想自己永远是胡同中的小女孩,不曾远离,不曾长大。
岁月辗转,时光流逝中也遗忘了许多家乡的事,如果不是今天的梦,我也不会想起那个小脚的阿婆和那青葱的葡萄园。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母亲,家里现在怎么样了,那条胡同还是老样子么?母亲说,胡同里老人都快走光了,新一茬的人有许多外面的人在这买院地修房子,你再回来,看不到多少故人了。我问那葡萄园,母亲说,早没了,阿婆走后,被一家人家买去地方盖了新房子。
哦——我哦了半天,竟想不起一句能表达的话,挂了电话,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只盼从今,晚晚可以在梦中再回到那个青葱的葡萄园;再看到小脚的阿婆冉冉走来;再吃到那新鲜味美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