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康发明了酒,陆羽发现了茶,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历史长河之中,酒与茶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风雅筵席、日常生活都离不开酒与茶;文至骚人墨客,武至三军将帅,对酒与茶的迷恋,可谓互堪伯仲。
酒,入史入文,道尽人生豪情。曹孟德“煮酒论英雄”的伟略,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潇洒,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心机;武松醉卧景阳岗打虎逞英雄,阮籍醉酒穷途以明志,嵇康佯狂醉酒以避世,唐寅醉酒花下眠……
酒,似乎与生俱来就与人的喜怒哀乐紧密相联,成为人们宣泄情感的重要载体。酒入愁肠,可以化作相思泪;酒伴欢颜,可以助人逸兴遄飞。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写尽无奈;“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道尽苍凉。陶渊明“忽与一樽酒,日夕相欢持”,尽显归隐山林的闲适平淡;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寄托难与尘世同的冷清孤傲;放翁“红酥手,黄藤酒”,演绎的却是“一杯愁绪,几年离索”的刻骨悲伤;东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抒发的是大江东去的豪迈;易安“东篱把酒黄昏后”,浅吟的是有暗香盈袖的婉约。
酒,是人类忠诚的朋友。伴佳人笑,陪文人哭。让人们在浮华残酷的社会里寻求沉醉的瞬间,释放痛苦的灵魂。它演绎的是浪漫,是激情。
茶,却是以其“散郁气,驱睡气,养生气,除病气,利礼仁,表敬意,尝滋味,养身体,可行道,可养志”的十德,悄然进入诗人、文人的世界。
狂放孤傲的卢仝高歌“一碗破孤闷,二碗喉吻润。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清风习习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赢得“七大碗茶”的“身前生后名”。
白居易低吟“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视琴茶为“红颜”。他“起尝一碗茗,行读一行书”;“夜茶一两杓,秋吟三数声”;“或饮茶一盏,或吟诗一章”;“游罢睡一觉,觉来茶一瓯”;“从心到百骸,无一不自由”,“虽被世间笑,终无身外忧”;“醉对数丛红勺药,渴尝一碗绿昌明”,诗人醉对红花,渴尝绿茶,其乐无穷。
陆游出生茶乡,当过茶官,晚年又归隐茶乡。一心杀敌,却被当作吟风弄月的闲适诗人。于是,茶,成了他最好的伴侣。“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我是江南桑苎家,汲泉闲品故园茶”,“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难从陆羽毁茶论,宁和陶潜止酒诗。”酒可止,茶不能缺。
苏东坡更是视茶为二八佳人,“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对茶充满爱怜之情。他一生嗜茶如命,起也茶,坐也茶,醒也茶,醉也茶。“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他懂茶,爱茶。“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达到几近成仙的地步。
茶与酒,可谓千岁老友。古代文人,几乎都与酒茶结缘。现实社会,人们也是离不开酒与茶。以酒买醉,用茶清醒。人们借酒说话,借酒办事,借酒装疯,借酒消愁,借酒抒情,借酒滋事。形形色色的故事就在酒的催化下上演了。然则,“茫茫人事,忧思、忧愁、忧患千万种,区区杜康何能消愁?若是二三知己,品茗倾谈,围炉夜话,如潺潺流水,涓涓清溪,倒可以于相互慰藉中分忧解愁。”
俗话说:浅茶满酒是也。酒尚大,是以大杯为美,以海量为豪,动辄干杯;茶尚细,需细品方有滋味。酒尚乱,虽不至于天下大乱,也可使人乱了分寸,乱了一夜;茶须静,静心静意,环境清雅,器具清雅,方能得品茗之神韵。饮酒尚歌,欢歌笑语,长歌当哭;饮茶尚谈,婉婉而款款,如泣如诉。
若说,酒是豪爽、猛烈、讲义气的汉子,茶则是文静、宽厚、重情谊的书生。
若说,酒是烈焰红唇,茶则是红颜知己,她适合安静相对,心灵互通。
若说,酒是浪漫热烈的探戈,茶则是优雅的慢四,应该十指紧扣,默然相拥。
若说,酒是挥剑问情的壮怀激烈,茶则是禅佛一味的恬静淡定。
常听人说:人生是一杯苦酒。我却说:人生是一杯苦茶。酒,来得浓烈,来得激情,来得浪漫。茶,来得优雅,来得超然,来得豁达。
我们需要浓烈的、浪漫的酒,它带我们积极入世。我们需要优雅的、豁达的茶,她带我们看清纷扰世事,超凡出尘。我们需要时而激烈时而浪漫,更需要时而清醒时而超脱。浊酒一杯,清茶一碗,演绎的是百态人生,吟唱的是真实的生活。“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这才是对待生活最好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