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西班牙，许多人首先想到的会是高迪（Gaudi）的圣家堂，艺术家米罗(Miro)、达利(Dali)或是毕加索(Picasso)，再不然就是佛朗明哥舞或斗牛。而我对西班牙的印象，就有如刻意曝光过度的电影，鲜艳得刺眼的黄，血一般的红，还有亮晃晃的阳光与尘沙。西班牙的葡萄酒也带有同样强烈的个性，不是初尝酒滋味的人能够轻易欣赏，但爱上它之后却难以再忘怀。

　　近年来，西方世界开始把目光聚焦到西班牙，不但重新发现它多样化的特色食材和突飞猛进的高质量葡萄酒，更因开张不到十年就以「分子厨艺」绝活拿下「世界最佳餐厅」美誉的El Bulli 餐厅引起各国顶级料理界一片跟风，而把西班牙料理拱上了时代领导者的地位。

　　趁着采访美酒美食的机会，我再度踏上这个迷恋已久的国度。在一场美食高峰会里，我看到西班牙人如何用令人惊艳的绝妙创意，将来自他们土地、海洋里的物产变成一道一道盘中的艺术品；我也看到他们投入了多少热情去研究改良和开发自家的农牧产品，从食材到烹调技术和厨房设备，一步一步型塑出新世纪料理的未来风貌。

　　最有意思的发现是，西班牙人并非刻板印象中的浪荡不羁拉丁情人形象。我在那边认识的几位朋友都是和善而认真，若真要说浪漫，该说是表现在对生活质量的坚持和发自内心对工作的热爱吧！比工作时间，也许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并不觉得西班牙人是个勤奋的民族，然而追求生活与工作平衡，却让他们能维持源源不绝的前进动力和创造力。

　　风与土的对话

　　伊比利半岛东临地中海，西接大西洋，洋流和季风与岛内地形互相作用，形成许多不同的气候区，也使得各产区的葡萄酒呈现出不同的样貌与特色。讲究吃的西班牙人对于酒的质量更是挑剔，日常喝酒配餐就像我们喝茶般自然。要深入感受西班牙文化，培养一点对酒的鉴赏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西班牙的葡萄酒酿造历史相当久远，大约三千年前由腓尼基的商人传入。公元前两百年时，罗马人更在西班牙大规模生产葡萄酒，以供应庞大帝国的需求。到了十四世纪，雪莉酒被英国商人营销到欧洲各国，成为重要的出口酒。

　　十九世纪时，西欧的葡萄树因大量感染根瘤蚜虫病(Phylloxera) 而几乎被摧毁殆尽，法国人为了维持葡萄酒的供应，将波尔多的制酒技术传进西班牙北部的Rioja区。虽然后来此区不幸也沦陷，但西班牙的酿酒技术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公元1978年西班牙从独裁者政权的手中解脱，重回民主政体，各种工业开始蓬勃发展。此时的西班牙葡萄酒的质量开始大跃进，新的设备、知识与技术，让好几个以往名不见经传的产区跃上国际舞台，成为耀眼的名日之星。

　　另一个近年来大放异彩的，是位在巴塞隆纳附近的普利欧拉(Priorat)产区。在Clos Abella酒庄主人的盛情邀约下，我实地走访了这个漫山遍野覆盖着破碎页岩的山谷。这个产区在80年代被几位年轻酿酒师相中，引进国际性的葡萄品种，以现代化的技术和执着的热情，混酿出同时具有国际品种与当地品种的新型态葡萄酒。这些酒不但酒体厚实，而且具有足够的复杂度和陈年实力，马上就在国际葡萄酒界崭露头角，西班牙政府也在不久后将这里的酒颁订了法定产区的认证。

　　除了红酒和白酒，西班牙特有的酒还包含气泡酒Cava和雪莉酒Jerez。Cava的制程与法国的香槟类似，并且遵循香槟传统方式制作，但它因为葡萄品种和气候、土壤的差异，依然相当具有独特的个性。而雪莉酒，虽然原料都是白葡萄，但因为制造过程中氧化程度的不同，而形成了从淡黄色（如Fino）、金铜色（如Amontillado）、琥珀色（Oloroso）到深咖啡色（Pedro Ximénez）等许多层次。而它的口感，也从清爽不甜到浓甜厚重均有之，分别可作为餐前酒、佐餐酒和甜点酒来使用。

　　传奇酒庄

　　在西班牙价格最高昂，也最具传奇色彩的，当属“西班牙第一名庄”维加西西利亚(Vega Sicilia)了。这家位在斗罗河谷(Duero)的酒庄，曾受到邱吉尔的公开推崇，前教宗若望保禄二世更把此庄的Unico酒当作私房酒，因此庄园每年照例进献四箱给教宗享用。而佛朗哥元帅还更进一步宣布本庄园为西班牙的国家文化财。Unico“独一珍藏”是这家酒庄的一军酒，从收成到历经大木桶、中木桶和瓶中陈年，至少要经过10年才上市。而二军酒瓦布伦那(Valbuena)也起码要陈年5年才上市，这两款酒甚至在不好的年份还会索性停产，酒庄对品质的严格要求和等待的耐心，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距离维加西西利亚不远，还有另一家国宝级酒庄—费南德兹园(Bodegas Alejandro Fernandez)。不似维加西西利亚同时采用西班牙的田帕尼优葡萄品种与法国的赤霞珠、梅洛，这家酒庄的庄主费南德兹老先生坚持本土特色，只用国产的的田帕尼优来酿酒。他的佩斯奎拉(Pesquera)珍藏酒“哈努斯”(Janus) 被罗勃帕克誉为“西班牙的彼得绿(Petrus)”，因而在美国走红，价格在斗罗河谷仅次于维加西西利亚的Unico。

　　另一种传奇，则是由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酿酒师和默默无闻的小酒庄所创造出来。1990年时才27岁的阿瓦洛帕拉西欧斯跟几个朋友到了普利欧拉(Priorat)产区，后来大家拆伙各自酿酒，他却在1993年酿出了珍藏级的“拉米塔”(L’Ermita)，一下受到国际葡萄酒界的追捧，一夕成名，售价甚至超越了维加西西利亚刚上市的1970年份Unico“独一珍藏”。

　　而西班牙知名度最高的产区里奥哈(Rioja)，不少酒庄在国际上也是收藏家们关注的对象。最著名的厂家有Marqués de Riscal，Bodegas Marqués de Murrieta，Marqués de Cáceres等。而最近一些厂家也在酒厂建筑上展现了相当大的企图心，例如Ysios酒庄那木造波浪状，与坎特布利亚山脉(Cantabria)天际线互相呼应的优美造型，以及Marqués de Riscal请到毕尔包古根汉美术馆建筑师Frank Gehry设计的，使用大量曲面金属建造的如同雕塑作品一般的超未来感酒窖，使得这块历史悠久的土地呈现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全然不同风貌，也成了酒乡旅游行程中不能不到此一游的热门景点！

——原载于《酒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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