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般的爱

2009-10-21 13:29 来源 : 红袖网 作者 : wuxiangfeng

  这夜幕降临时的红酒,在玻璃制成的桌上摆着,它是那样的安静。灯光在它红色的血液里,像极了我,像极了我干净的表情,没有雕饰,只有一些和岁月相得益彰的留痕。在我单调的还未装饰的房间里,红酒是唯一慰藉我寂寞的朋友,它从未离开过我。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红酒的,只觉得它在某个时候就这样闯进我的生活,盛放在我案前的高脚杯里,陪伴着沉浸在文字里的我,很多时候是它帮我唤醒了心里的那些隐藏的秘密,那些美好的心思和过往,这其中就包括我对红酒的回忆。
   
  小时候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我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但是我却能叫出很多酒的名字,虎跑泉、五加皮、五粮液、茅台、沱牌、泰山、女儿红、花貂、杏花村等等。这些酒名,大多是通过父亲的言传神交传授给我的,他是个爱喝酒,爱喝那种自酿的散装白酒,但父亲从不酗酒。他不仅爱喝,而且还喜欢摆弄装酒的器物。每到年末收拾屋子的时候,母亲总是能从家里的一些角落清扫出各种各样的酒瓶子,母亲要把它们扔了,父亲总是不肯,总要留下一些做工考究的瓶子摆放在桌子上当饰物。等到来年花开的时候,父亲还会从山上摘一些杜鹃插在酒瓶里,然后对着母亲说:“你看,多好的花瓶啊,多好啊!”母亲却说:“明明是酒瓶,小心把花都醉死了!”
   
  父亲拿着他的葫芦依旧去店里打酒,母亲依旧不高兴。每次吃饭之前,父亲从他的用网兜装好的大葫芦里把酒倒出来,清冽的酒像后山的山泉一样流在父亲的碗里,屋里都弥漫着一股酒香的味道。等酒快满到小瓷碗二分之一的时候,母亲总是会说:“够了,够了,够了!”像喝酒的不是父亲而是她一样。但父亲总是想往碗里多加点酒,直到母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葫芦,收了起来。母亲还在说父亲,父亲和我撅撅嘴,无奈地笑了笑。那时,母亲和父亲总是反着来,让我觉得他们天生就是一对冤家,事无巨细总有他们拌不完的嘴,吵不完的架,父亲葫芦的酒没断过,母亲的唠叨就没停过,日日如此,年年如此。直到多年后的一天,父亲不再喝酒,母亲不再和他吵为止。
   
  要不是那次体检,父亲还不知道他的肝出了毛病,医生对父亲说:“老吴啊,你这病可真是不能再喝酒了呀!”父亲遵遗嘱没有再喝过,可是人明显老了许多。有几次,吃饭前,父亲又拿起了那个葫芦,顿了一会,重新把它收了起来。没过多久,等母亲再问父亲葫芦哪去的时候。父亲说,没什么用已经扔了。自那以后母亲再也没唠叨过父亲。
   
  那是我即将去北京上大学的前一天。脸色蜡黄的父亲突然对母亲说:“今天,我要和儿子喝点,该喝点了。”说完,他又转过头问我:“儿子,该喝点了,是吧?”出乎我的意料,母亲点点头,“陪你爸喝点吧!”说完,她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父亲说说话。然后,骑着车就出去买酒了。
   
  到了饭点,父亲让母亲把买的酒拿出来。母亲拿来一瓶包装考究,瓶子上尽是外文的红酒交给了父亲。父亲有些意外,母亲说这是她在超市里挑的最好的红酒,她听人说过红酒度数低,喝点不伤身的。父亲用起瓶器打开酒瓶,闻了闻,说没有酒味,会不会是假的?“哪能呢,上百的东西哩!”母亲神秘地笑着。“是红糖水!”父亲尝了一口大声地叫了出来,“你被骗了,买的是红糖水,红糖水!”母亲面对父亲的质问依旧笑着,“红糖水不坏你的病。”父亲说:“你成心的啊?我喝点又死不了,儿子就要走了,我喝点……”父亲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父亲准备亲自去买酒。母亲拦住他,转身打开了旁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东西,他把那东西交给父亲,“这宝贝,陪了你半辈子,怎么说扔就扔啊,你看它是多好的一个酒瓶啊,多好啊!”母亲说的是被父亲扔了那个装酒的葫芦,父亲和我都流下了眼泪。
   
  餐桌上,父亲拔下葫芦上的塞子,像往常一样把酒倒在杯子里,只不过这次倒的是母亲精心挑选的红酒。红酒在灯光下,如纯净的红宝石一样的晶莹剔透,更像歃血为盟时被血液浸染过的酒。这红酒就是父亲、母亲、我三个至亲的人,血浓于水的承诺,血浓于水的亲情,我想,我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爱上红酒的,醇厚、悠远、不俗、意味深长,它的颜色,正是因为倾注了太多的亲人的心血,才显现出别样的红色,令异乡的我,不停地怀念。
   
  夜已经黑了,让人然感觉空间在逐渐地缩小,那窗外黑黑的树影,像干瘦的手抓住我的心思,把我甩向阳光明媚的故园,那个坐落在千岛湖湖畔的家。或许有人和我一样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发黄的草地,或许他的身边也有一杯红酒,也有一份寂寞,或许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的病渐渐开始好转。他不经常喝酒,但是只要想喝的时候,母亲总是会为他准备一小杯红酒,父亲也不会多要,而母亲也不再对他唠叨什么了。
   
  放假了,准备回家看看父母。我特意去专卖店买了一瓶上好的法国产的红酒,我想留给父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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