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文人墨客多尚酒

2008-08-18 13:20 来源 : 《酒煮中国》 作者 : 张向持

   古时候,文人墨客多尚酒,喝酒也最有境界。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众人皆知此千古佳句为陶渊明所作。或许众多受陶氏佳文熏染者并不知,他原是位“爱酒不爱官”之人。陶渊明生性好酒,却家贫难支,多亏横溢之才受人敬,常有人请酒附雅,这才多有畅饮之机。后来陶渊明官至彭泽县令,似觉“雪花银”难负酒愿,便令下属将200亩公田种上糯稻,自己酿起酒来。据说因此受罚,却也不 
思悔改,宁愿无官不愿无酒,最终辞了县令打道归乡,隐居田园饮酒作诗,自呼“快哉”。

  陶翁一生诗酒相伴,以诗酒会友,酒中抚琴,琴后赋诗,醉意蒙蒙之中留下《饮酒二十首》诗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首便是其中佳作。

  若论山水田园诗作,当属大唐孟浩然最佳。孟翁也属好饮者,自喻“万事不如杯在手”。据传,荆州刺史韩朝宗看中孟浩然才华,定下日期约他一同赴长安,向朝廷当面推荐为官。孟翁动身之日却遇好友上门,于是设酒畅饮。有人提醒赴京之事,孟翁言:酒香沾襟百事轻,管他赴京不赴京。恋酒失约负了韩朝宗美意,定然惹起怒颜,而孟翁坦然笑之。

  都知王维乃唐代大诗人,可知他还是位大画家?可知他还有“不醉不画”的习惯?王维做官不久,宰相李林甫求画装点门面,无奈王维不知附势,竟悬毫埋墨,因此得罪了李宰相,被贬官离京。王维只身终南山中,一酒一诗,一酒一画,隐居生活倒也自在。只是酒瘾日增,酒量渐大,求画不得者见隙可乘,每每请酒至醉后再求,屡屡得手,于是王维便养成了醉后作画的习惯。一日当地太守请酒,王维又醉,被扶之客厅作画。此时王维尚有几分清醒,决意“画留墙头不留人”,于是脱下鞋子沾墨依墙而作。太守满眼皆是鞋印子,大惑不解。王维说:熄烛借月画自来。太守吹灭蜡烛,但见月色入室,朦胧映墙,墙面小溪流淌,溪边葡萄满架,一幅美景尽收眼底。情不自禁伸手揭之,方知墙面之作,视而难收。王维醉画葡萄,太守怒而无奈,也算一段佳话。

  “李白斗酒诗百篇”,后人之誉足见诗圣酒爽文迈之大气。醉赋《清平调》便属酒文相兴之美谈。开元年间,唐明皇与杨贵妃月夜赏花,红、紫、浅红、雪白四种牡丹争奇斗艳,明皇龙颜大悦,宣召翰林大学士李白临场新作《清平调》三章助兴。李白尚在醉中,却圣命难违,到底是“斗酒百篇”之圣,一挥而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下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壮倚阑干。”

  后来,玄宗皇帝常邀李白对饮谈诗,李白醉卧御宴也成常事。敢在万乘之尊面前醉酒,岂不为尚酒之人?

  白居易也自称“醉吟先生”。他曾为自己作《醉吟先生传》一文,描述闲而诗、诗而吟,吟而笑、笑而饮,饮而醉、醉而再吟的“陶陶然,昏昏然,不知老之将至”的生活情志。白翁一生嗜酒,尽管“鬓尽白,发半秃,齿双缺,而觞咏之兴犹未衰”,可谓“少始执壶终不放”。

  刘伶、阮籍、嵇康、山涛、向秀、阮咸、王成史称“竹林七贤”,他们不仅享誉文坛,也是“酒坛七怪”。尤其是刘伶,嗜酒成性,一生中留下了数不清的酒趣。做官时,无论公堂之上还是微服与外,腰间一壶酒是断不会少的。酒多醉多难免误政,有人劝他切勿酒废前程。刘伶说:我本来不是为官之士,天性尚文尚酒,却误入仕途,实乃荒唐。罢了,这官决不再做。

  刘伶罢官后更加纵酒放筵,不拘礼节。他闻听朝廷差官前来说服自己继续为官,便裸体见差官。来者见状不悦,责怪他不礼不尊。刘伶说:天地是我屋宇,房屋是我的裤子,你自己走进我的裤子里,怎么还要怪我?差官回朝便说:如此放荡之人,实难为官。

  刘伶爱酒的最大成果是为后人留下一篇《酒德颂》,大意是:

  有位大人先生,以天长地久为一时,万年时间为一瞬;以日月为门窗,以八荒为庭中大道。他行走没有车痕,居住没有房舍;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放纵无羁,任意去留。他停留时手拿酒杯,行动时随带酒壶,只知有酒喝,不管其他事。

  士大夫们前来责问,并咬牙切齿地向他陈说礼法。而他旁若无人,依旧手捧酒具,从酒槽中舀酒喝,而后岔开两腿,斜靠酒槽,无思无虑,其乐陶陶。他时而酒醉,时而酒醒,神思昏昏,醉眼蒙眬。他不知冷热,心无杂念,听不到雷声,看不到泰山,世界万物好似水中浮萍。士大夫们在他身边,好像软体动物比之与桑虫。

  瞧这刘伶,如此“酒德”之解实在蔑视孔孟之道。刘伶还真是这个意思,心中只有老庄思想。

  贺知章金龟换酒,怀素醉书狂草,王羲之醉书《兰亭帖》,李清照少女出酒词,石延年斗酒等等,看过这些酒中轶事,你就知道文人墨客多么尚酒。

  古代的许多文人墨客因为尚酒几乎占尽了酒坛雅号:

  宋代文豪欧阳修自号“醉翁”;

  宋代女词人李清照人称“酒中女杰”;

  宋代文学家、书法家石延年人称“酒怪”;

  宋代文学家苏轼因善于酿酒人称“酒师”;

  还有辛弃疾、杜甫、陈子昂、王之涣、卢照邻……历数唐宋八大家,再观文坛众秀,尚酒之人举不胜举。

 
  文人墨客是干什么的?是创造和传播文化的。他们如此尚酒,便注定了酒与文化的融合。

  和古代相比,现代的文人墨客在酒坛似乎不太出彩,没出多少“酒仙”、“酒杰”、“酒侠”之类的人物。究其原因,大概如下:

  一是喝酒普及了,文人墨客被淹没。就说唐宋时期,喝酒人能有多少?不过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商贾地主之类,寻常百姓哪有钱买酒喝?那时期的文人墨客多少有把碎银子,也有闲情逸致,饮酒又是高雅之事,尚酒自然成风。而当今就不同了,温饱思“饮欲”,酒至寻常百姓家,民间善饮、豪饮、纵饮者多如牛毛,酒坛哪显文人墨客风采?

  二是“官念”变了,借酒浇愁者少了。古代文人墨客满脑子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十年寒窗苦,熬得人上人”,说到根子上还是一心想当官的多。为文为官两股道,文人的天性直而不曲,不善权变,难免仕途之中坎坷多,如屈原、李白之类虽朝中为官最终也被政敌拿下,于是悲愤填胸。心中万般愁,有酒可解忧,若非,何以抱坛纵饮?而现代的文人墨客文为重官为轻,不琢磨当官的事也就没有当官的烦恼,无需借酒浇愁,只需文中求乐,这就少了许多成为醉翁的机会。

  还有注重健康的因素,兴趣广泛的因素等等,都决定了当今的文人墨客远不如先人们尚酒。豪情不豪饮,好客不好酒,当今的文人墨客的确“退化”了。当然,这并不影响酒与文化的密切关系,酒文化本身的发展和酒对文化的影响一如既往。比如当今的“酒桌文化”可谓丰富多彩,酒桌“段子”、酒桌礼节、酒桌语言等不断推陈出新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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