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女人心

2005-05-09 18:57 来源 : 文荟 作者 : 夏海淑

  热爱红酒的女人是都市里寂寞的精灵。

  虽然《圣经·旧约》中说,“从一开始起,葡萄酒就是为了人类的快乐而被制造的”,但对热爱红酒的女人来说,红酒和快乐的关系就像夜晚和情人--绝大多数情况下,她们只有夜晚,没有情人;只有红酒,没有快乐。

  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时候。不知道是在哪部电影里了,曾见过这样的镜头:亘古般荒凉的夜,漫天漫天都是烟花,无数的烟花使那个夜空绚烂得近乎可耻,而烟花下面只有两个人(当然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和一瓶又一瓶的红酒。

  只有这样的夜晚,红酒才是为了女人的快乐而酿造的,但又有几个女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夜?

  男人也爱红酒,他们喝起红酒来,就像在爱抚心仪的女人。说“葡萄酒是有生命的艺术品”的、说“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能糟蹋”的、说 “红酒要一观色,二闻香,三品味”的,一定都是男人。

  他们会告诉你,品味红酒一定要有合适的温度(12到18度,视不同类别而定)、绝对干净的酒杯(最好是透明的郁金香杯)、配套的美食(香味浓郁、色泽鲜艳的肉类),还有清新的空气、浅色的桌布等等。他还会告诉你,品味红酒不能着急,首先要从各个角度欣赏她纯净的颜色、迷人的光泽;然后,由远至近、由浅至深地享受她馥郁丰满的芳香;最后,才是浅浅地嘬上一口,从舌尖到整个口腔,尽情地品尝她的丰腴、她的浓郁、她变化无穷的妩媚与风情_这个过程,恰如占有他们梦想中的女人:这个女人永远会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美丽的形象出现;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慢慢地走近、深深地拥有。这种纯粹的快感,与怀拥美人时的满足一样,在男人的生命中是一种不可替代的享受。所以法国男人才会说,没有葡萄酒的一餐,如同没有阳光的一天。

  而女人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会在那些夜色渐深的窗下,一次次端起自己最爱的那支杯子,慢慢地倒满,慢慢地饮下;或许还有一根点燃的香烟、一首齐豫的老歌--这时的女人寂寞而美丽,一如她杯中荡漾的液体。

  是的,一支红酒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精致的女人。每一支光泽丰满、香馨浓郁的红酒都是一个真正的生命,她曾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生长,也曾落入她命中注定的黑暗渊薮,然后,在岁月的流逝里,她慢慢地变得成熟、优雅、令人沉醉……

  男人永远不懂女人对红酒的爱--那种忧伤得近乎绝望的爱,正如女人,同样热爱红酒的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男人喝酒时的快乐。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同意什么“酒为欢伯, 除忧来乐”之类的话,对于她们来讲,红酒其实就是一个更加纯粹的自我。而在那些深夜,当只有这个液化的精灵陪伴着她们不肯沉睡的灵魂,除了一杯杯地饮下红酒,饮下自己所有的悲伤与梦想、失落与迷惘外,她们还能选择什么?那在浅橙色的灯光下闪动的光泽,是她们渴望的爱情的颜色呵!

  女人的心中总会有这样一种渴望,渴望有一个人,渴望有一个满天烟花的夜晚,渴望和他饮红酒、看烟花,直到地老天荒……。

  不同的是,大多数女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明白了世界上并没有、且不曾有过这种事,她们也渐渐地学会了容忍和忘记;而有那么一些女人,却永远不肯容忍也不能遗忘,于是她们爱上了红酒,爱上了红酒的温暖、纯净、完美,一如她们梦想中的爱情和一个永远不会被红尘玷污、被岁月风蚀的自己。

  或许,在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深藏着一份对红酒的爱,即使是那容忍和忘记了的大多数,也总会有那么些不经意的瞬间,因为一片云、一首歌、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心灵会突然间变得柔软而清晰;这时的女人,在汹涌而来的忧郁和想望里,也会想流泪,想一醉在红酒那令人心碎的温柔里吧。

  而女人之间的友谊,到了可以一起喝支红酒,也就是真的到极至了。

  当两个热爱红酒的女人,在温暖寂寞的夜里,久久地相对,默默地相对,间或相视一眼,微微地举举杯--不会再有什么时刻,她们的心能靠得更近了。

  我总会在想喝酒的时候想,想起一个16岁的女孩子,她曾流着泪喝下了整整一瓶红酒;我永远记得那片深蓝透明的星空,她在星光下唱着歌,而她洁白的长裙上,点点酒汁,嫣红如血;我会想起那个最爱红酒的女人,她曾告诉我,她希望地球就要毁灭,那时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爱人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一杯一杯地喝着红酒,幸福地等着末日的来临;当然,我也会想起自己的那个和红酒有关的夜。

  我的那个夜晚没有烟花,但有烟花一样绚丽、快乐,而且奢侈的音乐,那些圆舞曲、波尔卡在暖暖的灯光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优美地流动,而放在我和他之间的,是一支细细的红酒。那是一种绝对透明的艳丽的红色,它的浓香像音乐一样环绕着我,令我在一瞬间就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恒的快乐和爱情。

  那是千禧年的元旦,我没想到这样的夜原来一千年只有一回。然后,还是一样的我,还是同一个他,我们甚至还能听一样的音乐,喝一样的红酒。但是,那个夜晚却像烟花一样消逝了。

  毕竟,即使对于我这样的“幸福女人”来说,能够相伴到天荒地老的,也不过是一颗不肯变得坚硬的心,和一支红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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