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
2005-01-07 16:15 来源 : 中国葡萄酒资讯网 作者 : 落雨无声
我在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厂工作,虽然我在厂里的职位小得不起眼,但是我在这里的名气倒是很大的。只要哪里有酒喝,都少不了我的存在。所以老总们接待客人时总是派我去当大使。我喝酒的原则只有一个:要么把别人灌倒,要么把自己灌倒。就凭着这一条我在酒桌上冲锋献阵了一年多。哥们送了我一个绰号:灌不倒。
我的这种骄傲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迎接实习生的酒桌上。听说厂里这次又进了一批大学生,都是江南大学发酵工程系的。原来都是我的学弟学妹们。看来我又可以在他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
我坐的这一桌是老总和几个带队的男老师,当然还少不了几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做点缀。俗话说男女搭配,喝酒不累。喝酒是要讲究一点气氛的。美女就好比那下酒的菜,看着舒心,吃着开心。尽管我坐拥“灌不倒”的光荣称号,但身边的美女门可罗雀,少得可怜。打从在学校里被捧为“酒缸二郎”时,就一直光棍到现在。那时听说学校里还有一位特能喝的,但叫什么名字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女的。
在江南大学的时候,因为生活费少之又少,除了吃饭的钱就只够买牙膏和洗衣粉。哪里还有抽烟喝酒,更别说泡妞的钱了。为了保证每餐一瓶老白干,我和我的死党,人称“不干白不干”,每天把两人的饭钱凑在一起,先买酒,然后把余下的钱再买饭。一般余下的也只够买两个馒头和两块小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豆腐。这还得分成两份。红豆腐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下酒菜。那时的我,骨瘦如柴,再加上穿得又特寒碜,一副饥寒交迫的样子,饿得连胡子都长不出来,所以美女们都避之不及。而参加工作后,情况仍没有太大的好转。一直有人在私下里传言:每天晚上我都是扶着墙壁回去的,如果没有墙的地方,那也是顺着草藤爬回去的。这传言便成了我结交女友的杀手锏。可是这次我隐隐的感觉到我的爱情在酒杯的碰撞声中姗姗来迟了。
酒过N巡后,大部分的人已经喝得趴下了,唯有她始终矜持的坐在那里,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晕,象滴酒未沾似的。她对着瓶子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绝不是一般的人,本来我想主动敬她一杯,由于她的来势凶猛把我曾经强大的自信给吓了回去。她喝酒时总是闭着眼睛,而且她的喉头没有一股一股的起伏,那酒仿佛没有经过喉管,在嘴中直接蒸发了。喝完酒后她每次都要用餐巾纸擦擦嘴角,趁她去洗手间时我偷偷的捏了捏她用过的餐巾纸,以为可以捏出水的,可是那纸出奇的干躁,只有一点黄色的油渍。她就是我刚在上面提到的漂亮的大学生中的一位,也是最漂亮的一位。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透亮得象一汪湖水,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她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我感觉象被什么电了一样,肩膀不自然的抽搐了下。我不敢和她对视,我发觉她的眼神有种魔力似的,会把我整个身体吸进去,象宇宙中的黑洞。为了掩盖这种尴尬,我连忙端起酒杯开始敬她。她只是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对我说:“别喝了,你喝不过我的!”我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产生了幻觉。眼前一会儿是她精致的面容,一会儿是一团蓝色的磷火忽闪忽闪,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象刚从冷水里冒出来似的,哆嗦了一下。
“你是谁啊?”我使劲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壮着酒胆问了句。
“我是你的学姐啊!”她依然静静的坐在我对面。
“你喝多了吧,我是你学长呢,还冒充我学姐,你叫什么名字?”我趴在桌上歪着脑袋说道。
“酒井法子!”她诡异的笑了笑。
“我还山本五十六呢!”我也咧着嘴嘿嘿的傻笑起来,“来,干了吧,为我们的初次相识!”我举起杯执意要和她干一杯。没想到碰到她的手指时,一股透骨的冰凉浸入我体内。
尔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脑袋昏得要命,身体轻飘飘的,好象有人扶着我,又好象没人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在回宿舍的路上,要经过我们的高度酒车间,车间的外面是白色的瓷砖,看起来象医院的病房,特别肃静。这段时间没有生产,所以车间里没开一盏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今天可是奇怪了,门居然没有锁,是虚掩着的,被夜风刮得时开时合,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我扭头一看,里面有一点点微弱的蓝色的光,觉得好奇,便走到门口瞧了瞧。一个蓝色的身影忽闪了过去,刹时间就消失不见了。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愚蠢的念头:该不会是见鬼了吧?哦,想起来了,我以前听说这个车间就是一座医院改造的,这里该不会是一个太平间吧?我吓得赶紧跑,但腿一点都不听话,灌了铅似的,迈也迈不动,后面传来细细的唆唆声,象人的脚步一样。我屏住呼吸回头一看,柳树条被扬得老高老高,杨树叶也被吹得满地都是,哪有什么人啊?连鬼影子都没一个。可是我继续往前走时,又听到同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我跑得越急,它的节奏就越快。我的心都要蹦出去了,不会这么倒霉吧,刚交上一点桃花运,就碰上这么晦气的事。幸好这时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腿也灵活了一点,我抱着头大声的唱着歌,以驱赶我心中的恐惧,一个劲儿往前方的光明处猛跑。
第二天,我正向宿舍的哥们儿炫耀昨天和刚进厂的三大美女吃饭时,“不干白不干”异常惊诧的望着我说道:“怎么可能呢?我昨晚不是也去了吗?我们那桌不是只有两个新生吗?哪来三个啊?何况这两个都挺对不起观众的,还美女呢!而且你昨天正对面的是一张空座位啊。我看你昨晚喝多了见鬼了吧?我亲爱的灌不倒!”我的嘴巴几乎张成了O字型。不会吧?昨晚只有两个女的?我的对面是一个空座位?我明明和她干了一杯啊,还碰过她的纤纤玉指呢!但我想起了一个非常疑惑的问题,马上向不干白不干问道:“咱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酒井法子’的妞?”不干白不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不会昨晚是和她在一起喝酒吧?她可是一年多前死的啊。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学姐呢!”我差点晕倒在床上,直钩钩的望着他问道:“她是怎么死的?”不干白不干也差点被我这死样子吓呆了,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她高我们两届,那时她的男友把她抛弃了,于是她便日夜以酒浇愁,这酒量也就练出来了,本来女人就是天生半斤酒的量嘛。后来在一次校庆的会餐中,她作为学生会的宣传干部理所当然的成了校领导们的桌上陪客,那一喝便喝出了名声,再加上人又长得明星似的,于是就有了‘酒井法子’的美名。听说毕业后也进了咱们这家酒厂,就在那个高度酒车间上班呢。不过好景不长,有次她去查罐时,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要寻死的,掉到酒精罐里给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捞到,只找到了一只烂丝袜。有人说她和酒已经合二为一,永远的融化在酒精中了;也有人说她到天堂里当酒神去了。”听完后,我觉得全身一下子瘫了,后背直冒冷汗,难道昨晚路过高度酒车间看见的蓝光就是她的灵魂?难怪她的眼睛还发着蓝色的光,手指那么冰凉,真是活见鬼了,而且还是一个真正的酒鬼!
至从听说这个酒鬼的故事后,每逢晚上回宿舍时,我也是绕道而行,别再碰见那个女酒鬼了。而且我再也不找高度酒车间的同事讨酒喝了,连别的牌子的酒也不敢喝,天啊,泡过尸体的酒谁能喝得下去?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但不干白不干不仅没有戒酒,反而应酬比以前还多了起来。一有人劝我喝酒,他就在一旁偷着笑,还讥讽道:“灌不倒啊,灌不倒,这酒有什么好怕,不就是泡过蛇啊蜈蚣啊,有什么好怕的,来,喝,哥们,别吓倒了!”我使劲推开他的杯子,琢磨这话是不是双关语啊。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后来,领导派我去高度酒车间取个酒样回来,可是这个车间偏偏又是黑糊糊的,房梁很高,四周也没有窗户,只有屋顶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着微弱的光。跟晚上没有什么区别,我拿着酒瓶一惊一乍的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向四周环顾。生怕有什么动静。正准备打开一个阀门取样时,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幽远的女声:“别喝了,你喝不过我的!”只听见自己啊的大叫了一声,酒瓶掉在了地上,于是接着便听到传来哈哈的大笑声。我扭过头一看,原来正是“酒井法子”。我突的跳起来,连喊鬼啊鬼啊的跑到了车间门外。我知道鬼是怕见光的。她绝对不敢出来。可是她真的跟出来了,离我越来越近,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我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只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捧着肚子,差点栽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我哆哆嗦嗦的问道。
“你还真以为我是鬼啊!看捏捏我的手指是热的还是冷的!”她把手向我伸过来。
我半信半疑的慢慢的触摸她的手,啊,好象是热的,我开始大胆起来,完全把她的手握在手中,真是一双温暖的手,又软又细。
“是人了吧?酒鬼,还舍不得放我的手了呀?”她调皮的笑了起来。
我一听酒鬼,就特敏感,猛的缩回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可不是酒鬼啊!你那天眼睛为何发蓝光啊?还有你的手指为什么冰凉,还有你是不是也在高度酒车间。。。。。”
“我还没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呢。我可是你的学姐哦,高你两届,去年我调到销售总部,这两天刚好带一客户来参观。所以你进厂后还没见过我。我一直戴的是蓝色的隐形眼镜,那天我刚好去冰柜挑了一瓶酒回来,手温一时上不来,就和你干杯了。哦,对了,那晚我们喝了酒后,路过高度酒车间,这里是我以前的工作岗位,所以特想进来看一下。因为当时没有灯,我只好拿出我的手机当手电筒使,没想到你这时突然站在门口,我还以为是个保安,怕被误为是小偷,于是只好躲起来了。没想到,你又没进来,我再跟出来时,你就跑掉了。哈哈!我看你不是酒鬼,而是个胆小鬼啊!”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忙跑到不干白不干的办公室,我要狠揍他一顿,今晚非把他灌倒不可。这该死的缺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