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美丽的卢瓦尔河发源于法国西部边陲的塞文山脉，向西流入大西洋，河流两岸有许多精致的小山丘，古老的城堡掩映在绿树丛中。这些古堡大都建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幽深的古堡宅院，青苔斑驳，为这个法兰西花园增添了几分沧桑感。著名的皮埃尔酒庄就座落在这里。它有着经典雅致的维克多利亚塔楼，与卢瓦尔河的景色交相辉映。在落日余辉的映衬下酒庄城堡显得更加神秘。

　　（一）第一次

　　傍晚，夕阳西下，酒庄的员工早已下班了，皮埃尔先生仍然坐在办公室。他看着窗外不远处。他已经观察那个年轻人很久了，而年轻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的石阶上，一点也不着急。皮埃尔先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如此有耐心。或者说皮埃尔先生自己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到底接不接受他的采访呢？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进来了。他是皮埃尔先生多年的好友，也是他的助理。显然罗伯特也很过意不去了，再次向皮埃尔先生“求情”道：“他已经在公司门口站了一天了。”皮埃尔先生想了想，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好的，皮埃尔先生。”罗伯特高兴的走出了办公室。
　　年轻人轻轻的敲了敲门，这是他第一次真实的看见皮埃尔先生。皮埃尔先生不喜欢记者，所以他从来都是拒他们于门外。今天可以说是个特例。年轻人说道：“皮埃尔先生，见到您万分荣幸。”皮埃尔先生仍然是一副很严肃的态度说道：“一般我是不接见记者的，你们记者常常是一派胡言。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来吗？”年轻人说：“因为我相信您不会冷酷到底。”皮埃尔先生露出久违的笑容道：“年轻人，你很有韧劲！”“谢谢皮埃尔先生，很高兴您能给我机会。”年轻人站在他对面说道：“我可以坐下来了吗？”皮埃尔先生说：“当然。”年轻人说：“我叫吉米，是巴黎酒报的首席记者。这是我的名片！”皮埃尔先生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说：“不错，小伙子。”
　　“皮埃尔先生，您的酒庄现已成为世界上著名的三大酒庄之一，您在这里付出了四十年心血。听说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酿酒了，是吗？”
　　皮埃尔先生抚了抚苍白的头发笑道：“那还算不上真正的酿酒。”
　　“您的父亲也是从事酿酒的，那么您喜欢葡萄酒是不是跟您的父亲有关？”
　　“当然。我的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是他把我引入了葡萄酒天堂。”
　　“您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皮埃尔先生沉吟片刻，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是一家酒庄的工人，他一生最大的愿望是能拥有自己的庄园。我家后山坡有一小片葡萄园，栽了很多种葡萄。葡萄成熟后，父亲叫我和哥哥把那些葡萄摘回来，放在桶里榨汁。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是光着脚丫在大木桶里踩葡萄。看着葡萄从脚趾缝里溜出来，那种感觉很美妙，象踩在一片柔滑的鹅卵石上。我在父亲的房间里找到一只小酒瓶，贴上标签，写着我的名字。” 皮埃尔先生突然停顿下来，目光凝固在远处，若有所思。
　　午后的阳光从葡萄藤里投下影来，斑驳如花。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桌上放了几瓶酒。大小不一，酒色缤纷。只有一瓶淡黄色的酒上面贴了一张白纸，用红蜡笔写着皮埃尔的名字。他们已经准备好多天了，为的就是今天能在这里一比高下。皮埃尔只有一个对手，一个比他稍大点的男孩。那个男孩根本没有把皮埃尔放在眼里，因为他的酒比皮埃尔要多两瓶，而皮埃尔只有一瓶酒。大男孩冲皮埃尔说道：“你肯定输了！”皮埃尔也不甘示弱道：“等着瞧！”大男孩说：“你知道什么叫蒙评吗？”皮埃尔摇摇头。大男孩说：“就是把眼睛蒙起来评酒。今天我们就要用这种办法来比赛。”皮埃尔觉得这个方法很公平。他一口答应。于是他们从家里拿来一些五颜六色的小布条。一个小女孩帮他们纷纷系在头上蒙眼睛。她是监督员，所以不用蒙起来。大男孩命令道：“比赛开始！”。孩子们便在桌上摸起面前的酒杯来。
　　一会儿，孩子们都找到了自己最喜欢喝的酒，右手举着杯子，左手把布条扯下来。他们开始互相对望，却惊讶的发现每人手中拿的都是同一种酒——淡黄色。连大男孩手中也不例外。皮埃尔高兴的叫道：我赢了，我赢了！大男孩哪肯服气，随手便把酒杯往桌上砸去，杯子顿时化成碎片，四散开来，直溅到大男孩胳膊上、脸上。血渐渐流了出来，衣服上、地上满是血渍。大男孩一边哭一边跑回家中。皮埃尔知道又闹出事来了，只好拿起心爱的酒瓶紧随其后。
　　中年妇人看见儿子伤成这样，一边忙着找药和纱布，一边问道：“布莱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坐在一旁的男人对着刚进来的皮埃尔怒道：“皮埃尔，是不是你和又和布莱克打架了？”
　　“我没有。是哥哥自己划伤的。”皮埃尔说。
　　“这瓶子是不是你偷的？” 皮埃尔的爸爸指着皮埃尔手中的瓶子说。
　　“这是我在您房间找到的。我没有偷。”皮埃尔噘起小嘴委屈的说道。
　　“你还不承认？”皮埃尔的爸爸很生气，走过去一个耳光打在了小皮埃尔脸上。
　　“为什么全是我的错，你们怎么从来不怪他？”皮埃尔摸着左边的脸，气嘟嘟的冲出了房间。
　　“你给我回来！”皮埃尔的爸爸赶忙伸手，想抓住这个小家伙，却不料皮埃尔一窜就跑掉了。他突然捂住胸口，猛咳起来，倚在门柱旁，气喘不息。
　　“亲爱的，你老毛病又犯了，快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妇人搀着丈夫走进了房间。
　　“凯伦，帮我把他找回来。我有话对他说。”
　　“你不要生气了，皮埃尔自己会回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妈妈对皮埃尔的行为非常生气，她以为是皮埃尔伤了布莱克，现在又把他爸爸气成这样，所以她根本不想去找这个调皮的家伙。
　　天黑的时候，皮埃尔悄悄的回来了，他怯怯的躲在门旁向屋里望去，本以为爸爸一定会气愤不已的坐在桌边等着自己，却看见爸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时传来微弱的呻吟。皮埃尔这时才发现父亲的头发早已稀疏，脸上满是皱纹，胡须也白了好多。皮埃尔突然内疚起来。他小心翼翼走到床边。
　　“爸爸，我回来了。”
　　“皮埃尔，帮爸爸打开留声机好吗？”皮埃尔的爸爸睁开眼睛看见皮埃尔正站在床边。
　　“爸爸，你怎么了？”皮埃尔用小手摸了摸爸爸的额头，眼眶盈满了泪花。
　　“皮埃尔，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能再贪玩了。”皮埃尔的爸爸吃力的说着：“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嗯，爸爸，我知道了。我一定听您和妈妈的话。”皮埃尔哽咽的说道。
　　“人一辈子要干出点事来，不能把时间都浪费了。”
　　“爸爸，我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您放心。”
　　皮埃尔的父亲紧紧握住儿子的小手，开心的笑了。
　　“爸爸，您的病会好起来的。您抬起头来啊，上次我和您一起看的那个影片中有一个战士快要死了，后来他抬起头就活过来了。您抬起头来啊。”
　　皮埃尔看见爸爸微微扬起嘴角，而爸爸的手突然松开了。
　　皮埃尔先生戴着深色的眼镜，吉米无法看清他的眼睛。皮埃尔先生的声音柔缓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悠远的故事。
　　“这么小就面对父亲的逝去，您没有哭吗？”吉米问。
　　“没有。”
　　“皮埃尔先生，您很坚强。”
　　“有些人的泪流在脸上，而我的泪流在心底。”
　　“听说您和您的哥哥为酒的事情吵过一次。那是因为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从一本传记里看到的。”
　　“那时二战刚刚开始，就在我哥哥上战场的前一天夜里……”

　　（二）神秘的老人

　　“不要碰我的橡木桶。把它放回去，要不然我敲碎了你的脑袋！”布莱克举着一只扳手说道。
　　皮埃尔一声不吭的把橡木桶滚回了原处。
　　第二天清早，皮埃尔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布莱克穿着威武的军装得意洋洋的样子，母亲紧紧的拥抱着哥哥，好象在嘀咕什么。不一会儿，部队的卡车来了，布莱克向母亲打了一个手势便跳上了车。
　　“皮埃尔，你怎么不去送行？”母亲转过身来责怪道。
　　“我不喜欢送行。”皮埃尔不情愿的说道。
　　“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皮埃尔低头无语。
　　半个月后，皮埃尔也被征入了军队。他分配在军队后勤部。他的任务就是为前线的战士做饭。皮埃尔一心只想回到家里继续酿酒，于是他想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要离开这里。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一个计划。有天他正在院子里切菜，目之所及的都是沾满泥的马铃薯，他更加心烦意乱，扭头却看见树旁栓的一匹白马正望着自己，他冲着马喊道：“不要再看我，你也想去打仗吗？你这愚蠢的家伙。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皮埃尔右手操起一把钝刀扬到半空，闭上眼睛狠狠朝左手背上砍将下去。只听见皮埃尔一声惨叫，他顿时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左手缠着白布，用木板绑着。放眼一望，周围都是受伤累累的军人。
　　“妈妈。”皮埃尔看见母亲朝自己走过来。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左手受了点伤而已。”
　　“快起来，你哥哥也在这家医院。他快要死了。”母亲抽泣着。
　　“不，我不去。”皮埃尔扭过头。
　　“你再不起来，我非打断你的右手不可。”母亲拿起伞朝皮埃尔怒道，说完便把皮埃尔从被子里揪出来扯着他往病房外走。皮埃尔一边急忙穿着外套一边趔趁的跟在母亲身后。
　　“布莱克，弟弟来看你了。”母亲站在病床旁边。
　　“哥哥。”皮埃尔蹲了下去。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怎么来了？”
　　“哥哥，你好些了吗？”
　　“别叫我哥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哥哥。
　　“皮埃尔，我没有冤枉你。小时候那次比赛，是我自己划伤的。我并没有在爸爸面前说是你干的。”
　　“哥哥。我们现在再比一场好吗？
　　“现在就比吗？”
　　“对，就现在。”
　　“怎么比？”
　　“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皮埃尔拼命的奔向医院外，他知道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酿出世界上最美的葡萄酒。皮埃尔想让哥哥在离开人世时能尝到他们曾经贮藏了五年的心血。可这里离家太远，没有时间去布莱克的酒窖了。哥哥的生命危在旦夕。他只能另想法子。
　　跑了好一阵，皮埃尔终于回到了医院，他右手拿着酒杯气喘吁吁来到哥哥床前。“哥哥，我回来了。你快醒醒啊。这是我们酿的酒。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
　　布莱克微笑道：“皮埃尔，真的吗？快让我尝尝。”
　　“是的，哥哥，这就是我们在橡木桶里贮藏了五年的美乐啊。”皮埃尔把哥哥扶了起来。
　　布莱克的手颤颤微微的握着酒杯，他把鼻子伸进酒杯吮吸着香气。
　　“哥哥，你快尝尝，我们的酒是世界上最美的葡萄酒。”皮埃尔兴奋的叫着。“哥哥，我们赢了，哥哥，我们赢了。”
　　布莱克抿了一小口，闭上了双眼，一直微笑，微笑。
　　“哥哥，哥哥，哥哥！”
　　“皮埃尔先生，那杯酒是从哪儿来的？真是从您哥哥的地窖取来的吗？”吉米问道。
　　“不是的。”皮埃尔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先生，有没有最好的葡萄酒？”
　　商店的老板从头到脚把皮埃尔打量了一遍，皮埃尔从医院里跑出来，上身穿着一件破烂的外套，左手还打着石膏，象一个逃犯。老板甚是不屑，轻蔑的丢了一句：“有，60法郎。”
　　“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
　　“没钱就不要问。”
　　“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我想……”皮埃尔努力的想解释，他几乎央求道。可是老板硬是把他推出了门外，象是在躲避瘟疫。“去去去，等你赚够了钱再来吧。”
　　皮埃尔跑了几条街，处处碰壁，他身上的钱连最便宜的葡萄酒都买不起。垂头丧气的皮埃尔托着疲惫的身子朝医院走。“哥哥，你要等着我回来啊。”皮埃尔一边想着一边抹着泪。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不停的喊着什么。皮埃尔好奇的转过身，看见一位戴着礼帽穿着灰布呢的老人朝自己招手道：“小伙子，过来吧。我可以送给你一瓶葡萄酒。”
　　皮埃尔朝老人走过去，非常疑惑道：“真的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能告诉我原因吗？”老人正慈祥的注视着他。
　　皮埃尔激动得哭出来：“我哥哥，他……”
　　老人从柜台上拿出一瓶酒递给皮埃尔说道：“孩子，这瓶酒不是我送给你的，是上帝！”
　　皮埃尔的眼睛变得模糊，他紧紧的抱住老人。“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快回去吧。你的哥哥正等着你呢！”
　　皮埃尔拿起酒向医院跑去，他突然想再看一眼老人，记清老人的模样，于是回过头来望了望。皮埃尔惊讶的发现，刚才的老人依晰是他父亲的模样，他差点愣得丢了怀里的酒，而老人却突然消失在视野里。

　　（三）回眸一笑百媚生

　　“影响您事业的人除了您的父亲和哥哥之外，还有其它人吗?"
　　“有，我的太太。”
　　“皮埃尔先生，您的初恋情人就是您太太吗？”
　　“是的，她的那一回头是我一生中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我二十六岁那年去了伯奈斯一个朋友那里找工作。我和马克约好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我就是在那里遇见劳拉的……”
　　伯奈斯咖啡馆。
　　“我需要一杯巧克力热咖啡。”女孩向侍应生说道。
　　“好的。”侍应生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她。
　　皮埃尔准备去洗水间，路过吧台时却撞着了转身端着热咖啡的女孩。左手被咖啡着实的烫了一下。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女孩一边道歉一边低头用纸擦拭着皮埃尔身上的咖啡：“伤着哪里了吗？”皮埃尔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神情暗暗好笑。他痴痴的望着她，她的每一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贵族优雅的气息。
　　“我不太喜欢巧克力咖啡的味道。”皮埃尔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却又笑着说道。
　　“先生，对不起，我怎样补偿您呢？”
　　皮埃尔本来只是想稍稍为难女孩，看她有什么反应，却不知道女孩如此通情达理，并不象贵族家的小姐那般横蛮无理，这一问反而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胡乱说道：“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是吗？您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吗？”女孩盯着皮埃尔的眼睛说道。
　　“哦，对，你应该和这只受伤害的手的主人约会。”皮埃尔灵机一动，抬起左腕，用右手指着刚刚烫伤的地方说道。“我叫皮埃尔。”
　　“我叫劳拉。很高兴认识你。”
　　“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皮埃尔把一张小纸片递给劳拉。
　　劳拉微笑的点点头。
　　皮埃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道：“这是我的地址，我能知道您的地址吗？”
　　“我会考虑的。”劳拉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告辞了。
　　“她走了，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真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眼。于是我在心里默念道：‘回头，回头。’她快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望着我，她对我笑了。我当时很激动，感觉心跳得厉害。那是一种心灵的撞击。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是有好感的。”皮埃尔先生说道。
　　“后来呢？”吉米问。
　　“后来我问了吧台的侍应生，他告诉了我劳拉的地址。劳拉是伯奈斯一个富人家的女孩，当地人都知道她家。”
　　皮埃尔失魂落魄的坐在马克身边，眼神依然游离在吧台附近。
　　“皮埃尔，快看，最新出的美酒佳酿。”马克拿出杂志递到他面前。
　　“不，我现在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了。太漂亮了。”皮埃尔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那一瞬间。
　　“你是说刚才的那个女孩？”马克笑道。
　　“对，我一定要娶她为妻。”皮埃尔兴奋的说道。
　　第二天，皮埃尔在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玫瑰，鲜艳欲滴。他想劳拉看见这束花一定会开心的。他回味着那回眸一笑的千娇百媚，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娶到她。皮埃尔穿上唯一的一套勉强凑合的西装找到了劳拉家。
　　“请问劳拉在家吗？”皮埃尔双手捧着玫瑰说道。
　　“你是谁？”一个庸容华贵的中年妇女问。
　　“我叫皮埃尔。皮埃尔·雅鲁。”皮埃尔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并加重了语气。
　　“好象你很有名似的。”中年妇女道。
　　“是的。将来会有名的。”皮埃尔自信的笑道：“您好，夫人，这束花是送给您的。”皮埃尔灵机一想首先要“讨好”的人应是她的母亲。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花送给了中年妇人。
　　中年妇女接过花，看着皮埃尔发灰的西装领轻轻一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我能和您的女儿交往吗？”
　　“我女儿已经有几个人向她求婚了。”
　　这时，劳拉听到皮埃尔的声音急步走过来。她解释道：“妈妈，我只是和他出去散步而已。”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中年妇女对劳拉说。
　　“妈妈！”劳拉努起嘴不满道。
　　“我的女儿怎么能和一个没积蓄没前途的人交往呢？”中年妇女道。
　　“你是说我没前途吗？”皮埃尔道：“您尝过我酿的酒吗？我敢说您肯定会喜欢我的酒，还有我这个未来的女婿。我将来一定会出名的。等我赚足了钱，我就要把劳拉从这里带走。” 皮埃尔说完转身走出了门外。他又想起了那个饥寒交迫的夜晚。那种冷落在门外的感受深深的刺痛了皮埃尔的心。
　　圣诞节的晚上，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皮埃尔蜷缩在家门口的长条椅上，他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看着仅一步之遥的家中亮起温暖的灯火，他却始终没有进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没有找到工作绝不进家门半步。母亲一直认为皮埃尔不务正业，整天在家瞎鼓捣，于是逼他去找工作，否则不许进屋。皮埃尔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听母亲的话，他开始四处寻找工作，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肯雇用他。皮埃尔没有上过大学，而且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这些都成了他的拌脚石。皮埃尔心想：虽然母亲不会真的狠心把自己关在门外，可是自己不能没有骨气。为了争口气他一直撑到了天明。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皮埃尔站起身目视着那幢灯火未眠的房子，向近在咫尺的母亲无声的告别，他告别了养育他二十六年的故土来到了伯奈斯。
　　“您赚到娶劳拉的钱了吗？”吉米问。
　　“我和马克找到一家酒庄，我们和他签了协议，如果我们的酒在国际评酒会上拿了奖，公司就会给我们一笔钱。当然名义是他们的。后来我们果真获了奖，而且是金奖。马克把自己应得的那份钱给了我。我在伯奈斯郊外买了一套房子。不过房子里空空的，没有家具。当时我记得劳拉走进房子时既兴奋又有点失望。她问我：这就是我们要生活的地方吗？我说是，不用多久，该有的我们都会有。她笑了，我开始感觉到做一个丈夫责任的艰巨。劳拉嫁给我后，一直呆在家里为我洗衣做饭，成为我事业的后盾。为了让劳拉过上好日子，我和马克决定去做销售。这样钱要来得快一些，虽然累一点。婚后，我没日没夜的在外面东奔西跑，很少回家照顾她。有天我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小孩送来的匿名信……”
　　“当时我正在和同事们商量合同的事，这个合同很重要，而且当天就要赶出来。一个小男孩来到会议室向我走过来：‘先生，这是您的信。’我放下手中的合同把那封信打开一看，顿时感觉到天崩地裂。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劳拉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等我想问那个男孩一些情况时，他已经走了。我向同事匆匆告别。当时同事们都很诧异，他们要我早点回来，明天还要谈判。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能没有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