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遁在时间的深处--葡萄酒的幻影

2005年12月31日 -- 0 4728

  一串串悬挂在棚架上时,它们大多呈现为倒金字塔型,每一串都是玲珑剔透的组合,每一粒都是一个圆润的世界,一粒粒簇拥着,形成更大的一个存在。一层或深紫,或青碧,或翡翠色的薄皮包裹着,使其中酸甜的肉体和汁液不会向外渗透。它们在架子上,在不经意中,从微小的一点,渐渐成一粒,然后是多粒,然后是一串、多串,此起彼伏,硕果累累,丰盈的甜蜜横空在上。 童年时,第一次读到白居易的《琵琶行》,其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乐奇观,冲击我的不是听觉,而是视觉,还有嗅觉,那珠圆玉润的舞蹈,弥漫着四溢的汁液。浮现眼前的,不是遥远的珍珠,而是葡萄闪亮的精灵。   它们一串串垂挂在架上,人们在下面纳凉饮茶,甜美的享乐就在身旁,就在伸手可及的头顶。夏日的清风,在葡萄叶子的缝隙间穿行,在光影的游弋中,犹如浮雕。挂着白霜的葡萄,青春而清晰。而它的滋味真是耐人寻思。用不着猜想它是否已成熟,甜有甜的馥郁,酸有酸的清爽。甜酸似乎永远有着辩证的对称,总在人们会心的一瞥中得到确认。   摘下一两串,放在藤条编制的篮子,或直接放在铺着粗布的桌面,葡萄就像由音符组成。它们是画家、摄影家或行为艺术家们喜欢捕捉的对象。静静地待在那,就如有旋律流淌。若带着几片碧绿中有些枯萎的叶子就更好,果与叶就有了丰富的映衬。把它们握在手中,再饱满的也显得十分娇小,脆弱,甚至无辜。它们从人的手中滑落,破裂,被剥离。娇弱的身子被践踏,这似乎是它们无法逃避的宿命,也是它们最让人动情的所在。   墨西哥导演阿方索·阿劳在影片《云中漫步》(A Walk in the Clouds)中,让葡萄寓意了男女主角被践踏之后重新找回的爱。   基努·里维斯扮演的美军大兵保罗·萨顿,战后回到故乡,等待他的却是妻子的背离。他在夕阳西沉时落寞地归来,又在毫无家的温情中孤单离去。在火车上,他结识了美丽的姑娘维多利亚,而已经怀孕的维多利亚此时刚被男友抛弃。维多利亚近在眼前的难题是:身为葡萄园主的父亲是个传统保守的老顽固,未婚先孕还被男友抛弃,使近乡情切的维多利亚内心惶惑不安。她已是一个“衣裳解开的女子”,如何吞咽自酿的苦酒,如何面对严厉的父亲。无助的维多利亚,邂逅了同样有着心灵伤痛的保罗。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了维多利亚与家人幸福团聚,保罗甘愿临时充当她的丈夫,以夫妻的名义一起回家,再找机会偷偷溜走,以使维多利亚能够推卸责任。火热心肠的保罗来到维多利亚家,他在公开场合与维多利亚佯装亲热,夜晚就寝时却又同床不乱。他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护花使者。故事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保罗和维多利亚最终弄假成真,在采摘收获葡萄、酿造葡萄酒的欢快劳动中,两人也收获和酿造了彼此真挚的爱情。   应该说,浪漫温馨之余,这部充满拉丁风情的爱情影片稍嫌简单和肤浅,结局以及道德倾向也过于好莱坞模式。我最欣赏的,是影片中关于葡萄的描绘:那景色宜人的葡萄园仙境般令人迷醉,简直就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放心的家园。但它没有陶渊明脱俗,葡萄园毕竟不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各种世间的烦忧都难以避免。比如,人情的诈伪,沟通的艰难,无情的严寒等。影片专有一段戏是抗拒严寒的,夜深时分,人们还在葡萄园里点着篝火,用浓热的烟雾来驱赶寒魔,以保护葡萄不被冻坏。片中最具感染力的,还是葡萄丰收的采摘收获仪式。人们载歌载舞,在欢庆中也把炽热的爱情推向某种不能自控的高潮。我尤其喜欢维多利亚和众多少女们光裸脚丫踩踏葡萄的场面。她们像从神话传说中走来的女妖,婀娜、活泼、健美、爽烈。葡萄在她们的脚下破裂成浆,红的紫的汁液四溅。我想,这就是葡萄的精神,在被践踏中隐忍寂灭,幻化成一种新的物质,更精粹,滋味更悠远绵长的物质,渗透在人的精神领域。   愤怒与觉醒   此时此刻,我站在麒麟山农场的葡萄园。一场史无前例的冰雹袭击,让美妙的田园变成了战场的废墟。葡萄树被砸得东倒西歪,叶子残破凋离,枝条伤痕累累,稚嫩的果子血肉模糊。一位头发花白的农妇蹲在葡萄架前,眼里噙着泪水,空茫地望着被浩劫的园子。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北京,中国美术馆,“法国19 世纪农村风景画展”上蓬桑的《朗格多克葡萄园一角》。画的中间是个幼童扒在盛满紫葡萄的木桶边在尝葡萄,画右是三个农妇在收获,最前边的年轻貌美,粗布衣衫遮蔽着丰满的身子,裙子上打着醒目的补丁。她提着葡萄篮子站起身,眼睛里有着微微的茫然。而在画面的左上,一架双牛的木轮车正等在田间的土路上,年轻的车夫闲适地靠在车栏杆上朝这边看。这幅画让我久久不忘,除了美丽的田园风光,就是年轻农妇眼睛里弥漫的淡淡感伤。   我想,假如葡萄有灵,它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悲喜呢?劳作了一季,微薄的收成也许刚好只够交地主的租子。是该表达愤怒,还是该表达怜悯,或者是无奈?明代诗人张养浩写得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1939 年,美国大作家约翰·斯坦贝克写出了奠定他世界声誉的旷世之作《愤怒的葡萄》。这部表现“百姓苦”的长篇小说以经济危机时期美国中部各州农民破产、逃荒和斗争为背景。描绘了约德一家人被“拖拉机”赶出祖祖辈辈耕种过的土地之后,将家中财产变卖,驾驶着换来的一辆破汽车,一家 13 口向西逃荒的“苦难历程”。当时的俄克拉何马和邻近的得克萨斯、堪萨斯、阿肯色各州的农民负债累累,土地被大公司没收,无家可归,只得向西迁移去加利福尼亚州寻找出路。但是,加州也不像宣传的那么美好,等待他们的仍是失业、饥饿和困苦。那里的农场主利用过剩的劳力压低工资,各种地方势力又横加勒索和迫害。书中,斯坦贝克不时打断故事的叙述,插进一些简练的、印象式的段落,取得有趣的对位衬托效果。全书仿佛是一个高明的纪录片导演在拍摄,扫描与细腻刻画结合,一幕场景换为另一幕场景,一个焦点转到另一个焦点,详略得当,从容自然。评论家认为,这本小说是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强烈控诉、也是对西南部农民糟蹋土地的尖锐批评。其特色在于它逼真而详细地描绘了 20 世纪 30 年代中期大沙窝地区美国农民的情况。1962 年,斯坦贝克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金,他在答谢演说中阐述了自己的文学观念:“人类已被证明具有伟大的心灵和精神——面临失败的勇气,勇敢无畏的精神,宽恕和仁爱之心。作为一名作家,必须宣扬和赞颂这些。一个作家如果不能热忱地相信人类有自我提高的能力,就不会献身于文学,也不能算是文学界的一员。”他的许多作品都以美国的土地和平民为题材,替穷苦人说话,为被压迫者申辩。刻画了众多富有个性的真实可信的人物,展现了广阔的社会图景。   这部饱含着愤怒、反抗压迫、无情剖析“美国梦”破灭的长篇小说曾备受争议。1940 年,该书被美国西部片大师约翰·福特搬上银幕,成为风靡国际的电影杰作。我不知道,作者为何取名为《愤怒的葡萄》。在电影中,只有两处似乎有与葡萄相关的暗示:一是亨利·方达扮演的主人公在逃跑时隐蔽在一片葡萄藤遮盖的地洞里;还有就是他在觉醒后,说到不公的社会种植了他们的愤怒的话。影片结尾,他在告别母亲时,以近乎宣誓的口吻说:“凡是有饥饿的人们为吃饭而斗争的地方就有我在那里;凡是有警察打人的地方就有我在那里;当人们愤怒的时候,他们的呼声里有我;当我们的孩子有丰盛的晚餐吃的时候,当我们的百姓住上自己建造的房子的时候,他们的笑声里也有着我。”   这部影片获得了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导演和最佳女配角两项大奖,更被美国电影学会多次选入“十部美国最伟大电影”之一。它不仅是约翰·福特的杰作之一,同时它也借助影像记录了当时美国社会的辛酸、悲痛,在电影的各个方面都表现出极高的品质。我在 2000 年的春天看了这部巨片,隔着 60 年的岁月,仍能感受到它的雄浑气魄、强烈的愤怒以及人性的光辉。   我们无法确知葡萄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葡萄的愤怒是葡萄种植者的愤怒。   与美国的《愤怒的葡萄》不同,2003 年,法国拍摄了一部直接表现葡萄“愤怒”的影片,但那愤怒的结局却是美满的。故事全部围绕着葡萄园展开:皮埃尔和妻子、儿子、女儿在世代相传的葡萄园里以种植葡萄为生。同为葡萄种植主的诺尼因经营陷入困境而自杀,随之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也打破了皮埃尔一家平静的生活。雹灾之后,皮埃尔的葡萄园几乎颗粒无收,迫不得已的皮埃尔只得向法庭申请破产。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歹毒律师怀着私欲答应帮他申请低息贷款。然而律师的阴谋让皮埃尔在八个月后彻底失去了葡萄园。绝望的皮埃尔从法庭归来后,趁妻子不在用剧毒农药毁了整个园子,并为此被捕入狱。皮埃尔的遭遇引起了葡萄农会的极大愤怒。在记者和各方倡议声援下,皮埃尔化险为夷:迫于农会和媒体的压力,监狱释放了皮埃尔,虽然失去了土地和家产,他却以高超的种植技术而得到了盛情邀请。在妮珂尔的葡萄园,皮埃尔一家又找回了先前的美满与幸福。没有常见的法国式浪漫激情,也没有法国喜剧惯常的过分嬉笑,影片取了一个折中的姿态,以一个普通葡萄种植主的艰辛历程,讲述了法国农民的艰难境遇。影片的中文译名也叫《愤怒的葡萄》,但在故事的高潮里,像葡萄一样淳朴的法国农民已经失去了“愤怒”,更不愿因愤怒去抗争,皮埃尔已经从愤怒到觉醒再到恬淡与安宁。年轻时的愤怒终将化为暮年的包容与仁慈,重归的温馨,把当年的愤怒消磨得没了踪迹。   埋藏与醇厚   葡萄一经摘下,它生命的表情就到了最后的关头。甜美、愤怒、忧伤,都是虚拟和短暂的。人们强加给葡萄外形的多重寓意,比如多子、丰盈、爱的酸涩、自我安慰以及借狐狸喻指阴暗心理等等。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多幅世界名画中,一些名媛闺秀都手执一串葡萄。她们大多以裸体出现,那串葡萄往往是在漫不经心中遮挡在私处,或在丰满的胸脯前。那水灵灵的籽粒,欲说还休地影射着被遮蔽的乳头,以及神秘和汁液充盈的暗喻。所有这些,自然都是外部的增加,是美的移行,是精神的附属物,不关乎葡萄本身。   葡萄的好且不去说它了,据说,现代科学已经证实,连葡萄皮都被发现含有高效抗癌物质,适量食用不仅有益健康,还颇具治病疗效。因此,已有食品专家建议:“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无独有偶,墨西哥人也正着手研究利用葡萄皮残渣作为添加料加工食品,以治疗多种疾病。尤其是对治疗胆固醇过高、糖尿病等症有奇效。法国的波尔多是世界著名的葡萄酒产地,来自波尔多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葡萄籽中含有丰富的抗氧化、抗衰老的物质,简称为OPC,它的功效比维生素C、E高数十倍。而且葡萄籽进入人体后,容易被吸收,在人体内有 85% 的生物利用性,对增强人体免疫力、延缓皮肤衰老效果甚佳。所以,现今的法国人,经常会连葡萄皮和籽一起囫囵吞下。而葡萄酒不仅是法国人须臾离不开的饮品,更是全球饮用最普遍数量最大的果酒。   任何一种水果酿造的酒都没有葡萄的普及、长久和深入人心。事实上,葡萄酒已像水一样正日益成为生活的必需。而葡萄酒本身也常常拿来直接寓意人生,早在禁锢的 20 世纪 60 年代初,诗人郭小川就在《秋日谈心》里借助对话阐释:“生活就像这杯葡萄酒,/不经三番五次的锤炼就不会这样可口。”   而英格玛·伯格曼在其黑白老影片《夏夜的微笑》中,通过一个古稀老太太的嘴将葡萄与酒上升成催情的传奇:“根据传说,在每个盛满葡萄酒的酒桶里,都要加上一滴年轻母亲的乳汁和年轻种马的精子,两种汁液给予酒以神秘的催情力量。”这段话,让满桌饮酒的男女都不约而同地增加了别样的期待,刚刚还是随意而为,顷刻就有了些春心荡漾的欣喜。   在 2004 年的美国热门影片中,亚历山大·佩恩的《杯酒人生》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独立制作的小影片,谓其“小”只是指制作成本的低,内容却是十分丰盈。   《杯酒人生》的本名(Sideways)似乎应是“生活的斜坡”之类,关于片名可以有多种解释,也许最确切的该是“生活的转折点”。因为故事中的两个男主人公正面临“人生”的“路口”:一个职业中学教师迈尔斯,是个拼命写作却不被承认的潦倒作家;另一个是演员杰克,经常在肥皂剧中露脸,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星途。两个人的生活看来已基本上无大的前程可言,包括他们自己也不对未来再抱多大的希望和憧憬。迈尔斯还没从离婚的痛苦中摆脱出来,而老朋友杰克却即将踏入门当户对的婚姻围城。迈尔斯对葡萄酒颇有研究,就在杰克的婚礼之前,他决定带着老友一起旅游,去加利福尼亚的葡萄酒生产基地品酒。两个人的个性和人生态度迥异,品位不同,此行目的更是各有心怀:郁闷的迈尔斯是颇具品位的饮酒行家,他出来就是借酒散心;而花花公子杰克却是没有酒品的牛饮者,他迫不及待地出来,目的是要在婚前做一次肆无忌惮的“最后放纵”,直奔的主题是要多把几个妞儿搞上床。整个故事讲述的就是两人在借酒释放心情的旅行中遭遇的情爱悲欢。这也注定了这趟“酒”、“性”之旅有着浓郁的喜剧色彩。   由葡萄到酒,影片蕴涵了多重人生意味。酒如其人,在片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示。牛饮杰克见酒就喝,毫不讲究,这恰表达了他人生的粗疏潦草随意任性,将漂亮的未婚妻放置在家,而一路上到处拈荤惹荤、“见花落泪”,即使被露水情人打得鼻梁折断,还“轻伤不下火线”地与一个肥胖的餐厅女招待火速上床,直到被其丈夫撞见,只得赤裸着身子抱头鼠窜;而迈尔斯对酒的牌子和年份皆非常内行和讲究,喝起来也总是细品慢酌,表现在爱情上就与杰克形成鲜明对照。迈尔斯用情慢热而持久,包括对离异的前妻,他始终都怀着歉疚和念恋,而对同病相怜的女侍者玛雅的爱情也是慢慢升温,直至最后欲罢不能。   影片以多处叠印的镜头渲染美丽迷人的葡萄园,更由葡萄的意象延伸到对葡萄酒的诠释。影片中有一段讨论酒的对话,充满人生况味。当时,杰克正在房间里与一个萍水相逢的酒店女推销员颠鸾倒凤。而在客厅里,迈尔斯与玛雅在闲谈,迈尔斯讲到自己为何喜欢一种名叫“德比纳”葡萄酿造的酒,他说:是因为“德比纳”需要足够的细心和爱心来栽培,需要充足的阳光和雨水来哺育。这些话曲折表现了他审慎的人生观和爱情观,听得入神的玛雅也深为其然。玛雅说,她是因前夫的关系开始喝酒,在学会喝酒后才发现“丈夫是个骗子”。她深情地讲述自己对葡萄和酒的理解:“我喜欢思考酒的生命,喜欢思考葡萄的生命,酒的成长和葡萄的成长。我喜欢思考葡萄成长时发生的事情—— 阳光照耀,是否下雨。我喜欢想到照管葡萄的人、摘葡萄的人。如果是陈年的酒,那些采摘葡萄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喜欢酒的不断进化和成长,今天打开的酒,将和其他日子打开的酒味道不同。每一瓶酒在不同的一天打开,都会有着不同的滋味。因为酒是活的,它在不停地进化,越来越细腻,直到达至顶点,然后无法避免地开始衰落。它的味道真是太棒了。”她是在说葡萄和酒,更是在说人。两个孤独寂寞的人,在酒的描绘和阐释中,开始慢慢缩短着彼此的距离。这段对话和当时沉稳舒缓的情境都颇慰我心,在此,葡萄和葡萄酒实际上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种滋味的延长,已渐渐融合为一。   我喜欢葡萄,也喜欢葡萄酒。每当在品尝葡萄和葡萄酒时,总忍不住凝视它们,遥想它们的构成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   葡萄迥异其他水果的独特之处,实在不是它的形和滋味,至少不是主要所在。而是隐忍寂灭之后的重生,说它是凤凰涅槃也不为过。葡萄的超凡脱俗恰在它的离枝以后,即使化为干,也远远甜蜜于枝头的鲜果。更让其长存世间的,是经由鲜润的果子而酝酿成酒。葡萄的幻影已经消了形迹,而转化成紫红色的液体。葡萄酒是葡萄的前世今生,而葡萄则是葡萄酒羽化登仙的翅膀和梦的温床。它像一个传说,一个寓言,一个无处不在的影子,隐遁在时间的深处。经过更深更久的埋藏,在岁月之河的另一个岸边,如再生的精灵,妙曼地旋舞,熏陶着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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